五十四
这日,张巡登上城头,极目远望,红红的夕阳吻睡了远处的河面,墟落中飘出的稀疏炊烟温存着绿树,偶尔飞过的鸟儿在吟唱着静谧,他的心飞也回了自己的家乡……忽然,一只手热热的搭在了自己的肩头,一团香湿的秀发葳蕤在他的另一肩头——不知何时,楚楚已来到他的身后。
“老爷,你在想家吗?”
“能不想吗!那可是灵魂的根,那里总有一只纤细的手用丝线牵动着你的神经,在暮色苍茫时,在朗月清辉中,那只手常常弹拨出令你心颤的弦音。”他顿了一会儿,“你还没有成家,其中的滋味你怕是咀味不出……”
“我倒是想咀味,可有人硬是不给人家机会,还拿这种青橘话来酸人家,你说这种人可气不可气。”
“呃——,你看那太阳,他的夜晚可有孤寂?可有思念?……楚楚,咱们该回去了,明天还有好多事呢。”
“你先下去吧,我想看看天边的云彩。”此时天边忽然幻现出一个好像披着红纱的女子的图景。看着看着,楚楚觉得她就是自己的妹妹滟滟。
张巡挤出时间带领翟良辅、楚楚、二颟顸、心酣、玉秀等人去安抚慰问城中的百姓,赈穷恤弱,急百姓之所急,化解邻里矛盾,提振人们的信心。
“葛家阿嫂,在家吗?”
“谁呀?”
“大娘,是我们张大人和翟大人,快开门,我们又给你送来些米和盐。”楚楚答道。
“是大人们呀,”门被打开,“大人,又劳烦您们过来,真是感激不尽,快请进。”
“我们估摸着你快要断顿了吧,这不又给你带了点接济。”
“大人,这叫我怎么谢你们呀!”
楚楚说:“大娘,说什么谢字,要说谢,我们大人经常对我们说,要谢谢你呢。”
“我一个孤苦伶仃的寡妇,有什么值得大人可谢的。”
“感谢你为国家生养了一个好儿郎。”
“也不知道我那大牛儿子现在在哪,一想起来我就想哭。”说着说着,她就擦起泪来。
“没事,这不是刚刚来信了。”张巡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拆来读道:“阿娘,你老人家还好吧,我在军中挺好的,担心你牵挂我,特意委托别人代我写封信来报平安,等不打仗了,我一定回家伺候你。不孝儿大牛。”
“我那大牛儿还活着,我那大牛儿还活着!”葛张氏眼中溢出泪珠。
“大嫂,你要好好活着,等你儿子回来。”
“一定一定!”
张巡等人告辞出来。“大人,那葛大牛不是战死了吗?怎么又捎来家信?”心酣问道。
“你这孩子真实诚。大人为了安慰葛家大娘,故意假造了一封信。”翟良辅说。
“葛大牛虽然不是在我这里阵亡的,但只要是为了恢复大唐江山而死,我们都要抚恤其家人。”听张巡这么一说,心酣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张巡等正走在街上,对面一瘸一拐走来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子。张巡走近呼道:“宋老哥,你这是干什么去呀?”
那人打了个愣神,停下脚步定睛看了一会儿说:“你是……你是……你是张、张大人?”
“对,我是本县。老哥你的腿可曾好些?”
“哎呀,大人!我人拙眼瞎,没有认出大人,您恕个罪。前些****告诉我的按摩穴位的法子还管用,我这右腿感觉到热乎了,您这法子对于我们穷人来说太顶用了,真得谢谢大人。”老宋上前握住张巡的手,张巡感到他的手热乎乎的。
张巡善识人面,过目不忘,只要见过面就能叫出人的姓名,只要进过家门就能说出那家的情况,百姓有所请托总是尽力去办。一路上百姓见到他和翟良辅等就像见到亲人一样,感恩问好的话不绝于耳。
玉秀羡慕地说将来自己能有这么好的人缘,那该多好。
五十五
诗人李翰从京城逃出来看望于嵩,于嵩盛赞张巡,李翰听后很好奇,要求拜见张巡,于嵩就把他引荐给张巡。张巡见到李翰后说:“军中正缺文书,您是否有意留用?”李翰爽快答应。
叛将杨朝宗不满令狐潮消极怠战的态度,他要分兵自掌。令狐潮正借酒浇愁,不想与之计较,就默许了他。杨朝宗率领八千比较剽悍的士卒另外扎营,然后加紧练兵,他亲自督导检查。
张巡的细作来报,告知杨朝宗分兵苦练的情况。张巡感到杨朝宗威胁较大,必须尽快除去,白天硬碰硬进攻,伤亡一定会很大,决定采取夜袭方式。他召集众将,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大家,将领们都表示同意。他又与众将商讨夜袭细节,形成了比较细致完善的战斗方案。
第二天第三天,张巡派人秘密准备硫磺、硝石、松脂、桐油、火箭等火攻物资。第四天午后,西风吹起,天色阴沉。二更五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