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
令狐潮接到探马来报,说是城中出来的人又驱马回到城中,回来时马背上驮着东西,但不知是何物。令狐潮一听感觉不大妙,赶紧命探马再探。过了一会儿,探马又报,城中又有一批人驱马出城,不久又驮回一些东西,随后城门关闭,不见动静。
令狐潮听后大骂张巡是个骗子、伪君子、坟圈子上出没的狐狸,随后集合几路人马兵临城北门。刚到城下,还未列好军阵,忽见城门大开,里面冲出七八十匹战马,马上都前后坐着两个人,冲出后分为八队,一溜烟儿就朝几个方向冲过来。叛军人马还以为他们是要逃跑,正在指点时,那些快马已杀进来,叛军随即大乱。那些人一边砍杀,一边快速寻找敌营中那些配有绶带、服饰有所不同的将官,一经发现,前面的那人迎上去或刺或砍,趁对方招架时,后面的那个朝其投出白石灰粉,没等那人睁开眼,已成了刀下鬼,或被拎起扔到马背上被捆缚。结果叛军有十四个将官被俘,一百多人被杀。叛军被冲得七零八落,形如潮退。令狐潮亲自斩杀数名遁逃的,才勉强弹压下来。
令狐潮重新集结整顿人马,重新进攻。没成想他们刚来到城下,对方已经城前列好阵,排在最前面的是盾牌阵。叛军前锋正要请示是否进攻,忽见官军的盾牌阵整齐前移抵近。令狐潮忙令弓箭手到阵前向对方的后阵仰射。首排弓箭手刚要半蹲仰射,忽见对方的盾牌阵迅速移开,官军队前忽然出现某种装置,有人正用绳索往后拉弯木杆,随着一声“放”,那木杆纷纷飞向敌阵。那东西打到哪里,哪里就响起哭爹喊娘声和哎呀声。
原来这是张巡新近琢磨出的“飞棍阵”,它是将白蜡杆别在一个木架上,充分利用白蜡杆的柔韧性和反弹力。这东西只要方向大致符合要求,飞出去说不准击中谁,当然最易中招的还是最前面的人,它适合用于稍远距离的破阵。
几波飞棍后,敌方已是风搅灰堆,阵脚大乱。还没等他们调整过来,雷万春率领的的马队已冲过来,一顿砍瓜切菜似的血祭后,李辞带着的步兵又冲过来,不少人手握白蜡杆左右狂掠。叛军这回可是树上的雀群见了鹰鹞,溃不成军。令狐潮被逃兵裹挟着败退,他上半身朝后大呼大喊,可下半身已被近卫保持着推上马。叛军一直被追到雍丘西北的陈留。一批兵器牛马粮草等辎重留给了张巡的官军,连令狐潮的几位美人和一些将官的家属也被官军捉住。
雷万春建议将这些家眷全部杀掉,好干扰敌方的军心。张巡说叛贼有罪,但罪不及妻孥,还是送回为好。雷万春说大人心善起来就像妇人,可威严起来就像金刚,让人一时咂摸不透。
令狐潮赔了夫人又折兵,心如死灰。忽然闻报说三位美人和其他家眷被官军送回,令狐潮化悲为喜,忙出去迎接,对三位美人赔罪安慰,崔璧月梨花带雨,更加喜人,还惹得其他两美人嫉妒撇嘴。令狐潮对张巡又恨又敬佩。
令狐潮心灰意冷,一连几天闷闷不乐,美人崔璧月、童雯、夕云歌舞婉转为其宽解,令狐潮借酒浇愁,醉生梦死,在温柔乡中筋酥骨软,连续几天不出帐中。李怀仙、杨朝宗、谢元同等人啧有烦言,有人暗中给叛军河南总部写密信告了他一状。
不久,安禄山的敕书来到,书中怒斥令狐潮志行柔懦,举动失宜,损兵折威。若不有所提振,将行军法。
令狐潮只好亲自带兵围城。昨夜下起小雨,清晨有些薄雾。叛军来到距城不远处,隐隐见城头矗立着一尊铁塑似的东西,再走近些,令狐潮猛然一惊,觉得这尊铁塑似的容貌好熟悉,用力去想,他终于想起了他就是昔日大比之时的三弟——雷万春。他内心一震,面对故人,自己情何以堪,舌何以言。
原来,早上张巡接到探马来报,说敌营开栅出动,正向雍丘城方向移动。张巡击鼓聚将,吩咐守城任务。雷万春执意请求要劝一劝令狐潮,张巡只好答应他。
雷万春在城头也望见了疑似令狐潮的身形,他朗声问道:“城下领兵的可是信公兄?”
令狐潮刚想作答,可转念一想,这雷万春钢头钢脑,恐怕更难以口舌说动,与其白费口沫,不如装聋作哑,先下手为强,于是密令下去:弓箭手朝城头那个黑壮的大汉齐射,把他逼退下去。乱箭朝着雷万春飞去,其中有几箭射中雷的面庞,谁知城头那个人岿然不动。令狐潮怀疑那是个木刻的假人,真人隐在背后,赶忙命人近前细观。回报说那应该是个真人,因为脸上血污阑干,只是未闻呻吟声,只听到那人口中高喊“信公兄”“信公兄”的。
令狐潮感觉自己的脸上在发烧,钻痛、割痛等痛感忽然加剧。他没有心思再跟这样的人争论什么,就在马上沉默不语僵滞着。
城上雷万春还在那里喊话,士兵报告给张巡,说雷将军血流满面,已经模糊了眼睛。张巡一听知道雷万春心中憋着一口气,想找那位昔日大哥理论理论,他还不清楚那位已经猪油渍心,再待下去雷会失血过多,于是快速上城,命人把雷万春搀下去疗伤,雷万春还执意要以理服人,张巡被迫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