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意要他们坐下喝完茶再走。一会儿楚楚强撑着将茶沏好端上,三人喝着茶攀谈起来。丑奴先问了二人的名讳,真诚表达了谢忱,接着说起幸亏府尹大人审明冤情开释父女二人。雷万春迟疑片刻说:“其实要不是二哥窥破案件的节点,向大尹禀明冤情,并同他一起设计捉拿真犯,你俩说不定难见天日,所以要谢得好好谢谢二哥他。”丑奴忙问情由,雷万春才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原委详细相告。丑奴听后热泪横流,拉过楚楚颤声说道:“二位与我们萍水相逢,却能仗义相救,恩同再造,请受我父女一拜。”随即拉楚楚要叩拜。张雷二人赶忙搀扶起来,张巡说道:“路见不平挺身相助,这本是自然常情,无需多礼。”丑奴听后,更是钦佩。他郑重地对张巡说:“古人云‘有德不孤’,似张相公这样的才德君子,应是所到之处人群翕然相随,我有意让小女拜你为义父,你意下如何?”张巡连说不妥。雷万春劝道:“二哥你刚高中了探花,功名在身,楚楚有你这样一位义父,将来也好有大树遮阴,这有什么不妥?”丑奴听罢,诚惶诚恐,忙说:“还不知道尊驾已荣登大榜,莫疑我有攀附之念。”张巡解释道:“并非为此。主要因为自己刚三十四岁,楚楚十五六岁妙龄,这年龄不大相宜,再加上自己德薄才浅,骤然称父,实在不可。”丑奴见他说话至诚,也就不再相逼。随后又问起雷万春科考结果,雷把情况相告,丑奴道贺。
张巡又问起丑奴身世,丑奴作答。原来丑奴名叫陶一庸,与谢阿蛮有转折亲,祖上都是乐人。谢阿蛮红遍京城,自己就携家人来投奔她。楚楚的娘一路颠簸,感染风寒不幸亡故。幸得谢阿蛮帮衬,才得以安葬;后又靠她打点,自己和楚楚才入乐籍,在京城租屋落脚,自己的小女滟滟就跟着谢阿蛮。说道这儿,丑奴忽然有些酸楚,说自己来京城本想光宗耀祖,却连遭厄运,多亏遇到像谢阿蛮和你们这样的贵人相帮,自己才不至于颠踬不起,真是大恩难报,今后还烦劳二位看顾我们父女。说话间,楚楚过来续茶,她为张巡续茶时,看他的眼光就有些异样,有一种既倾慕想多看几眼又有点羞涩掩饰的成分,张巡当时正在说话,并未留意。第二次续茶时,楚楚竟将茶倒在了茶杯之外,惹得父亲还数落了她几句,张雷二人赶忙打圆场。又攀谈了一会儿,二人告辞,丑奴客气挽留,随后父女送他们到门口,楚楚的眼神中有些怅然若失。
出门后,两人回客栈。路上雷万春问起近几日行止,张巡说,最要紧的是准备“烧尾宴”。雷追问什么是“烧尾宴”,张巡简单相告。原来,这“烧尾”二字还颇有点来头呢。其一说是新羊入群,群羊欺生,惟将新羊之尾烧断,才得以安生。其二说是老虎变人,其尾犹在,烧掉其尾,方可完成蜕变。其三是说在今陕西韩城县和山西河津县之间的滚滚黄河之上,有一两岸耸峙相对的地方,名叫龙门,因传说是大禹治水时开凿的,所以又叫“禹门”。据说自从大禹凿通此门后,每年三月冰雪消融、桃花含苞欲放之时,总有成千上万条鲤鱼联尾而来,聚集在禹门之下,溯水而上欲越过禹门。但禹门水浪急湍,每次都把它们无情地冲击下去。但这些鲤鱼都有一股韧劲,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但毕竟成功者寥寥,一年之中,能跃过的鲤鱼只有区区少数。更为奇怪的是,每当有一条鲤鱼跃上禹门,据说便有云师雨伯从天相随,电闪雷鸣,天火烧掉鲤鱼的尾巴,鲤鱼便顿时化成神龙飞上天去。这就是“鱼跃龙门”成语的由来,于是“烧尾”二字便成了前程远大、官运亨通的象征。而“烧尾宴”则是进士初拜官时的例宴,要招待前来祝贺的亲朋同僚。张巡说后天就要去吏部领官凭,然后准备这恼人的宴席。
雷万春说:“几日后,我也要去兵部候任,还要赶快探察家兄的下落,咱们见面的机缘渐少,日后怕是天各一涯,一想到这,我就心头堵了个榆木疙瘩。哎!”
张巡:“海内知己,天涯比邻,惺惺相惜,何必朝朝暮暮;再说四海之内皆弟兄,旧交新知情谊相同,不必有司马牛苦无兄弟之叹。我们鱼雁相慰,未为不可。”
“你是说经常给我寄送些鱼和雁肉,让我打打牙祭?我看鱼就莫寄了,我们老家河鱼海鱼都吃过,至于雁,弄些倒无妨。”
张巡笑道:“兄弟呀,此‘鱼雁’非彼‘鱼雁’也,我说的‘鱼雁’是指书信!”
雷万春一拍脑门,懊丧地说:“唉!这回又贻笑大方了。羞人,羞人!”
二人当晚小酌言欢,彼此互饯。
七
两日后,吏部大堂上,吏部尚书宇文清和当值官员落座。
堂外,新科进士等待任命。
尚书宇文清:“先公布一甲任命——除新科状元华元光左赞善大夫,榜眼徐无悖屯田员外郎,探花张巡太子通事舍人,三天后凭官牒赴任。”
“谢恩。”三人叩拜,各自领取告身官凭。
宇文清:“传圣上口谕,三位的烧尾宴,圣上有意御驾亲临。听说圣上前些日为太子的事烦心,而今想君臣同乐,几位可要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