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张巡很快得到了有关父女俩的消息:大尹现场勘察,发现门栓、窗销、窗户均没有撬动的痕迹;屋顶有天窗,仅能通过一个偏瘦的小孩子,如果人从上面缒下通常会有声响,而且勘察屋顶也没有脚印一类的踩痕剐蹭痕,结果认定楚楚是贵重金钗盗窃案的唯一嫌疑人,她父亲可能是协助窝藏赃物的人。只是赃物寻不到,也难以定案,于是只能对父女俩用刑逼她们招供,开始二人拒不招认,后来上了拶刑,楚楚熬不过只好胡乱招认是自己偷了,藏在床下某角落,而当大尹派人去取时,又找不到,于是用刑加重,她只好又胡乱招承。一天之内几次用刑,昏死过去又被冷水泼醒,楚楚已被折磨得不成样子。大尹虽恼羞成怒,可最后也只得将他们收监关押。
张巡也觉得很蹊跷,决定去杜府勘察现场,大尹的推论不无道理,可问题是楚楚父女的举动也很不合情理,既然她招认偷窃,却为何不说出或不能说出藏赃物的地点。张巡脑中闪现跟此案有关的种种情形……突然他灵光一现:对了,玉娘和杜老夫人都说到近似触碰的声音,还有鸟叫声。他找到二管家,说自己很喜欢断案推事,很想越俎代庖,来做尝试。那管家起初不大情愿,当张巡说道侦破此案,你家老夫人的失物寻到,你可是功劳不小时,这管家顿时有了兴趣,领着张巡来到现场。他们先来到屋顶,张巡反复查看天窗,天窗有钮销,在恶劣天气时可闭合,现在正打开,天窗正顶用的是比较紧实的涂了亮油的绵纸材质,两侧是通风口,他发现绵纸上有被撞击的小裂纹。他的思路逐渐清晰起来,这应该是鸟雀一类在上飞时撞出的痕迹。可这鸟雀为什么衔金钗呢,若是野居的乌鸦,他偶尔会从洞开的前窗飞进来衔走一些它觉得有趣的东西,可这次前窗关闭,却居然从天窗……他突然有了答案:被人训练的驯熟的鸟——大秦人的杂耍团里有听从人意衔物的鸟。
可如何取证呢?对,这绝非突发的行为,一定有内在的规律。一想到狱中的父女俩,张巡觉得刻不容缓,必须立即行动。他马上离开杜府,去打问大秦人杂耍团的前踪和去向。
晚上他回到客栈,雷万春正在里面等着他。一见到他,雷万春就说:“老天开眼,祖宗庇佑,二哥,我也中了!”紧接着就抱起张巡旋了起来。张巡赶忙说:“兄弟,得意莫忘形,兄长打心里替你高兴,快把我放下来。”雷万春放下他,神情突然庄重起来:“二哥,只顾了自己高兴,差点把要事忘了。快说说那边的事。”张巡便把自己先前的推理和调查结果一五一十告诉了他。“贤弟,愚兄调查大有收获,在杜府案发之前,已有冯大人府上也发生了离奇的重要财物失踪案,那桩案子也有大秦杂耍人的踪迹。为今之计,只有抓个现行才能顺利定案。我已打问好后日张顼大人府上有喜宴,也邀请了那伙大秦人,我打算明日告知崔大尹,依计行事,成败就看大后天了。
两人晚上合计良久。
第二天,张巡、雷万春来到京兆府衙门,以新科进士的身份谒见崔大尹,大尹后堂接见,听他们禀明来意。张巡把自己探查到的情况告知了崔大尹,建议他今日私下拜访殿中侍御史张顼大人,请求他协助配合,捉拿凶手。大尹正为楚楚的事犯难,听闻二人的建议,大为高兴,夸称张巡有见识,然后共同筹划后日的捉贼之事。
第四天清晨,大尹命手下捕头埋伏在张顼府的房前屋后、地上房上,易暴露的进行了必要的伪装。果然,清晨,张顼大人的夫人寝室天窗飞出了那只鸟,那鸟飞到屋顶近空,听到稍远处一声怪怪的口哨声,便朝那里飞去,有两个人正躲在临街的一棵树下,一人擎起臂弯,那鸟便落在上面,另一人将它口中的东西取出迅速装入口袋,又给那鸟喂过东西,然后将鸟收入自己提着的笼中,掩合笼口。二人转身刚走了几步,四下捕快围拢过来将他们拿住。司法参军亮明身份,二人中波斯翻译争辩说:“我们只是早晨出来遛鸟的,请问大人为什么抓我们?”京兆府司法参军回答:“尔等涉及数起偷窃案,要押回府衙受审。”那波斯翻译向那大秦驯鸟师嘀咕了几句外语,驯鸟师顿时颓然。
到了京兆府衙,司法参军向大尹回禀事实经过,大尹如释重负,问明二人的住处后,即令捕快带着签文去到驯鸟师住处进行了搜寻,果然搜出不少珍宝。三个捕快回来复命,剩下几个看住驯鸟师住处的其他人,防止有同案犯趁机逃走。大尹随后命人传唤失主确认,结果确认无误。大尹在一干证据确凿之后升堂审案。
升堂坐定,大尹首先命人从监室提出丑奴父女,当堂宣布二人无罪释放,并拿出三两银子作为补偿。父女二人当堂谢过大尹,互相搀扶踉跄走出这闻之色变的是非之地。门外张巡、雷万春二人正雇了辆马车前来迎接,见二人消瘦了许多,急扶二人上车,他俩步行相随。丑奴父女推让一番,见张雷二人态度坚定,就先谢过二人落难相帮之恩,登车入帘。一路上车内车外谈着这几日监牢中的经遇。
回到父女二人的住处后,丑奴礼让二人进屋,让楚楚烧水来沏茶,张雷二人客气两句欲告辞,丑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