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并不爱听。”

“可你从来就是个贼。”

“你不能哄哄我开心吗？”

醉马草计划便立马展开了。一众使刀杀人的豪客竟然学那牧童采起了野草，后人听来无疑会觉得匪夷所思。而事实是：好汉一剑西来，采草原下；骏马多情未许，暗生华发——众人不让它们吃这草料。

辛苦了一天，群豪都睡去了。

铁穆洱靠在一块大石上，望着夜空。

风中似乎有马头琴的声音。他已经有相当一段日子没听过马头琴了。土尔扈特的营地就在不远，也许这声音是从那里传来的吧。

此时此刻的铁穆洱对马头琴有了更深切的体会，他明白了牧歌不仅有“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马儿跑”的曼美，他还听出了马头琴的宽忍，听出了牧歌的坚定。在困苦中，支撑着土尔扈特人一路走下来的正是这一支低沉而有力的牧歌。

正因为如此，他不会再轻言放弃。他要看着他的族人平安回到伊犁。

伊犁。只要回到伊犁，他就会去找卓雅，那时候卓雅一定愿意跟着她，一生一世都跟着他。想到这里他不由露出了孩子般的笑容。

“娉婷十三余，素手下兰舟。江南可采莲，相赠俊少年……”

呵，是阿遥在唱歌，唱着他的娘亲和父亲还有他自己都曾经唱过的歌。她唱得像娘亲一样动听。

在歌声中铁穆洱沉沉睡去。

铁穆洱夜里起来小解，却看见阿遥坐在帐旁，托着腮子痴痴出神。

“怎么还不去睡？”

阿遥缓缓回头。

“以前我整夜不睡，也无人过问。”

“哦。”铁穆洱便不再问。

他特意拐得远些，见不了人影时，才舒舒服服的撒了一泡。

回到露宿处，见阿遥还坐在那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想什么？”铁穆洱不由问了出来。

“干嘛要问？”

铁穆洱一怔：“因为想问。”

“他们都不来理我，你倒来理会？”

是啊，吹皱一池春水，关卿底事？我为什么会问她呢？

“你关心我。我知道。”

铁穆洱一楞：“我这人向来是狗拿耗子的脾性，喜欢多事。便是别人死个儿子，也要问过究竟的。”

“你果然是个与众不同的人。”

“是吗？我的舌头一向比较长。”“睡不着的时候我就会坐起来，十八年都是如此。你是第一个来问我的人。”

“看来我的确是个比较多事的人。”

“我喜欢多事的人。”阿遥笑着。

“我先去睡了。”铁穆洱忽又丢下一句，“明天还要赶路。”

他言下之意是：没事还是早点睡吧。

清晨起来的时候，铁穆洱发现阿遥已经起来了。也许她根本就一夜未眠。

“臭贼，还俺荷包！”赤虎在追着莫洛克。

“又没有钱，一个烂荷包有什么着紧的。”

“跟你说也白说。你有欲无爱，便不懂得珍惜！”

“哈哈，你们听听，他刚才都说了什么，他居然跟我谈起爱来！”

“不跟你说，反正是对、对牛弹琴。”

莫洛克把荷包一扔：“我还以为里面有什么好宝贝，原来根本就是空的。你几十年一分老婆本也没攒啊，到时候怎么讨老婆？”

赤虎原本要来教训教训他的，听到这话，一下楞住了。他轻轻拍打着荷包，这荷包是青姑送他的，上面绣着很多颗星星。

赤虎记得有一次陪青姑折星，忽然有个员外的宝贝儿子和几个泼皮闯来，随手将一把星星扔到了水里。赤虎大怒，就跟他们动起手来。结果被揍了个半死。“傻虎，干嘛要打架啊。”青姑心疼不已。“他们糟蹋了你的心血。”赤虎摸着肿痛的额角，“俺真没用，保护不了你。”青姑搂着他后颈：“傻虎，我折星星，只是因为你爱看。至于折多少，拿来干什么，我可从来没想过的。”

想到这里，赤虎释然：“俺不跟你计较。”

“你倒宽容大量。前面跟人斗公鸡一般，转眼就说没事，也太变化无常了吧？我若跟人有仇怨，可是没完没了。”

“跟你说也不懂。”

“除了生孩子有什么是我不懂的？”

“你不懂爱……”

阿遥：“不懂爱，只懂恨，活着可不大快活。”

“又是爱又是恨的，今儿个你们是怎么了？”

“有一天你发现自己的魂儿跟了另一个人走了时，你就明白了。”

4

在哈萨克人境内通往伊犁的一条主要道路上设下了重重路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