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跨越壕沟

1

铁穆洱。

自从这个名字在兹别峪战役后第一次传到莫斯科的宫廷时，沙皇俄国朝野上下尽皆震动。虽然有不少人质疑事件的真实性——土尔扈特人连土耳其人也打不过，怎么可能击败比俄罗斯的正规军还强悍的哥萨克骑兵？但事实的确如此，哥萨克人锐气已然大失，据说还准备退军，那是极为罕见的事儿，因为哥萨克人从来只屈服过一次，就是彼得大帝的无敌大军。

这铁穆洱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一介草民？一介武夫？一个像拿破仑一样的军事天才？一个天使？一个神仙？

总之他在一夜之间成了俄罗斯人心中的传奇人物。

幸好后来关于这个人的事迹不再传来。

如今，又一个名字出现了：铁面人。这铁面人无疑像法兰西的那个铁面王子一样神秘。

叶卡德琳娜的一些王公大臣甚至还怀疑这个铁面人只是虚构的人物，就像古希腊流传的那些伊戈尔英雄一样，是不可能存在于现实世界的，只有神话中才有。

但铁面人的事迹一次又一次传来。哈萨克人之所以抵挡不住土尔扈特人，就因为这铁面人率领一队人马在哈萨克的背后突袭，哈萨克人无法首尾兼顾，只好放弃对土尔扈特人的围困。从前的传闻都道铁面人只有一个人，怎么一下子多了这许多手下？

叶卡德琳娜二世听完前线汇报，良久不发一言。

众大臣你瞟我，我乜你，暗暗担心，不知道女皇这一次会拿谁开刀。

女皇陛下接下来的话让众大臣有点猝不及防。“今天的天气不错，我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的好天气了。”她眉角瞟了一眼大殿外面，“我想散步。”

女皇的异常反应使大臣们提心吊胆，他们远远跟在后面，当女皇停下来时，他们连忙也收住小碎步，装出一副被御花园的景色陶醉的样子。

“我已很久没见过加加林大公了，真怀念他的脑袋。”

加加林的额头很高，他的脑门经已光秃秃，后脑的头发偏生拖曳而且傲慢，配合他阔大的衣袍，便是一幅“西风卷败草，落日照大旗”的壮美景色。

大臣们听到女皇这话，都不知内里藏着什么玄机。到底她是渴望加加林大公早日归来报捷，还是要他提颔上人头来见驾？

在一个哈萨克草原的上空，往常的日子应该是一轮明月挂天宇或者星光灿烂。但今夜无星无月。

远在北京的乾隆正在为西藏事务发愁。

渥巴锡则在营帐里转展难眠。

2

俄罗斯人终于来了。在哥萨克和哈萨克之后，正主儿毕竟是来了。

才布克多尔吉和撒车孜等人盼这一天已盼了很久。他们早就想着在进入满清国土之前与俄罗斯人算清二百年来积欠的旧账。

当然，更多的人不希望见到这一幕。听说这一次俄罗斯人来了十万众。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俄罗斯人有一支重骑兵队，人马都披上厚厚的战甲，刀枪不入，冲锋陷阵起来更是惊天动地，势不可当。”固什顿了顿，“而我们只有长枪、砍刀和弓箭。”

“真的无法抵挡吗？”

“我们的骑兵和哥萨克的骑兵对抗起来已经占不了上风，和这支铁骑军硬碰的话，无异于……”他没有说下去。但谁都明白他的潜台词：以卵击石，蚍蜉撼大树、螳臂当车，岂有幸理？

“我们的神箭手……”

“他们唯一的软肋是眼睛，我们有多少箭手可以在运动中射中移动的标靶红心？”

“我们的挠钩手……”

“你是说用步兵出击？有几人敢直面如铁洪流？”

“你是说无计可施？”

“构筑防御工事例如挖战壕或可一试。只是我们能挖多少战壕来阻止他们？他们完全可以绕道而来攻击。”

3

“他们并不是所向无敌。”

“你有办法？”铁穆洱喜问。

莫洛克道：“醉马草。”

“醉马草？”

醉马草，小花棘豆的通称，开紫花，全草有毒，马吃多了会中毒，发烧，走不动路。可入药，有麻醉、镇痛作用。

“马是会饿的，而饿了就要吃草。在草原上作战的骑兵是不带干草的，也就是说战马所吃的草都是就地取材，随到随吃，只要在草中下药……”

“妙极。这样一来，俄罗斯人这支先遣的重骑兵队便不攻而破了。”

“臭贼，果然不愧马贼啊。”

“你叫我什么？”

“臭贼！”

“你能不能换个好听的叫法？”

“这么多年来人家不都是这样叫你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