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不过人人都能分辨四只黑黢黢的马脚。

铁面人。所有的人第一眼过后就生出这种念头。正说着，他就来了！

他来干什么？他显然不会是来跟土尔扈特人为难的。

铁面怪客直奔大汗的金帐。

很远渥巴锡就看到了，望着怪客，心中暗暗惊诧：他还活着！

沙莲娜说：“他不会死的。我就知道。”

“你知道？”

“一个人的心若不死，即使杀了他，他还是像活着一样。”

“要什么才能让他死心？”

“只有一个方法。”

“什么方法？”

“毁灭让他的心不死的东西。”

人们骚动起来。其中一位站在人群外围的是罗宾，他的须发因为长期没有梳理而绞结在一起，像烈日下的杨柳枝。他和他的老战友兰杜罗站在一起。他们望着这位怪客。从他的一举手，一投足，他们看到了他们已死去的土尔扈特战神的影子。

罗宾注意到，这位蒙面怪客提缰的手上有一些伤痕，像是战士才会有的伤痕。

那些土尔扈特战士全都注意到这位怪客的出现。

“兰杜罗……”罗宾轻声叫着。

“我看到了。”兰杜罗回答。

“那个人可不可能是……铁穆洱？”

“嘘，小声点，公主在那边。”

人们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卓雅定定地站在那里，神色平静，也不知是喜是悲。

是你么，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梦？卓雅轻轻咬着手指，隐隐作痛。

卓雅喃喃说：“你回来了？你终于还是回来了！这又是一个梦吧？只要你回来就好。”

你何必回来？只要你自由了，又何必再回来？难道你还想失去你的自由么？

你现在一定已经找到了你的理想了吧？

她竟已泣不成声。

我知道这一天一定会来，没有人能阻挡，连天地也不能。永远没有什么可以阻挡……风雨无惧……今天真好……真的……

现在仔细瞧一瞧他！他已经旅行了好几天，她能看出他的脸上已有倦容，然而他的双眸还是非常明亮，似乎是有所为而来。

铁面人停在渥巴锡前边，微微作了个揖：“大汗，我有个请求。”他的声音奇特，好像给人捏住了喉管。

他是在故意掩饰自己的声音吧？

“请说。”渥巴锡声色不动。

“前面是哈萨克人的地界，希望大汗能绕道而行。”

“为什么？”

“俄罗斯人已经派人去笼络哈萨克人，他们将于你们不利。”

“是吗？”

铁面人道：“请大汗三思。”说完一声轻叱，众人眼前闪过一道黑色的闪电，一人一马已不知所踪！

这神秘怪客来无影去无踪，而且来去匆匆，许多土尔扈特人都没反应过来，直觉像发了一场梦。梦中醒来不由怀疑起梦里景象来。

罗宾呆呆的望着人马消失的方向：“他真的是铁穆洱吗？”

兰杜罗若有所思的样子。

卓雅眼见着他悠忽而来，悠忽而去，连望也不望她这边一下，心下一阵怅然若失。你还会来的，对吗？今夜你会不会来？

渥巴锡注视着卓雅。渥巴锡非常喜爱他的妹妹，从某种意义上说，她是他青春的延续。

卓雅呢？她的心显然跟着某个人飞走了。

渥巴锡缓缓道：“我知道你想见他。”

卓雅不语。她的确想见到他，全身上下四万八千个毛孔无一不想。她心里一声声呼唤：让我去见他，不然让他来见我。然而话到口边就成了：“他跟我毫无关系，我为什么要见他？”

“是么？那很好。”

5

这古怪的铁面人当然就是铁穆洱。那日他离开天地会余部，立马兼程追赶土尔扈特东进队伍。月光之歌神骏非常，加上一场连日的大雪，使他得以很快追上。之后便出现了火烧小石城河、刺杀俄罗斯突击队首领等情事。他一直暗中保护着本族父老。之所以要隐瞒自己的身份，一是因为他听过兰陵王与宋将狄青的故事，借面具可以增强威吓力度，二是他不想直接面对族人。

他这次回来，很大程度上是想见卓雅一面，虽然他故意做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铁穆洱见到了卓雅。卓雅也见到了铁穆洱。他们俩还记得对方吗？

铁穆洱只是遥遥望了卓雅一眼。这一眼却望出了惊涛骇浪，卷起了千堆雪花。

他决定今晚上就去见卓雅。私自密会。

今夜无月，但星星格外明亮，像被用清水洗擦过，一颗颗都快滴出水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