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是连发怒也不会了。
一众强盗见他毫无反应,不由泄气。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唉,一世英雄,竟教落得如此境地……”
“还是让老子一刀结果了他,算是帮他早日投胎重新做人。”“痴虎,不可卤莽,他也是个痴心人。”“痴心人?哼,老子最看不惯的就是痴心,误己害人,见一颗打碎一颗!”“赤虎,你还是先打醒自己吧。”赤虎呆住。
阿遥轻轻说:“李敬忠会毁了他,就像毁掉黄叔叔他们那样。”
2
才布克多尔吉悄悄地站在暗处盯着卓雅。他的眼神带着一种狂野,在对着敌人的时候,这种狂野会加倍流露。现在,在卓雅面前(后面),这种狂野竟也出奇地旺盛。
“你还在想着他?”
“我想着谁了?”
“那个下等属民!”
卓雅忽然变了脸色:“你凭什么这样说他?你以为自己是个领主就很了不起了吗?他跺一跺脚,也能叫大地颤上三颤。你不过是个在大汗面前像狗一样顺服的小人!”
他想冲过去,掐住她的脖子吻她,吻到她窒息,吻到她死亡,吻到与她一同入地狱!
可是他转过了身,然后落荒而逃。他自视无敌于天下,却敌不过眼前这一个女人。他可以占有这个女人,但他害怕失去她的心,虽然他从来未赢取过她的芳心。他一直以为自己能够征服她,只要她一天不死。
3
土地焦黑,山陵童童,乌烟瘴气,不见天日,死气沉沉,死水无澜。
这里就是时时思念的额济勒?
那风光秀丽风景如画的额济勒哪里去了?
他梦中常常呼唤着它的名字。
“我知道额济勒是怎么样的了。”铁穆洱想着额济勒的时候,阿遥来了。
“哦。”
“草地,海子,牛羊,帐篷,还有各种各样的人。外面的世界真是这副样子吗?”
“就是你看见的样子。”
“我没看见过。”
“嗯。”
“你先前为何要欺骗于我?”
铁穆洱置若罔闻。
“我不想再见到你。”
“你可以走。”
“为什么要我走?这里是我的房子。”
“那么我走。”
“你要去哪里?”
“甲板。”
阿遥叹了口气:“你真的宁愿孤零零的一个人在这种鬼地方住下去?”
“你们不是也这样住了下来吗?”
“可是我们——很多人都想着有一天离开。”
“当你去到外面,你便觉得还是这里好,又想回来了。”
“你不想回到从前的日子?”
“从前的日子有什么好?有一顿没一顿的。至少现在我不用干活就有吃的。”
“从前你和俄罗斯人拚命,所为何来?”
铁穆洱沉默了一阵。“以前我想,人定胜天,我可以凭个人的力量来改变点什么。现在我才知道,有些事是人力所不能左右的。”
“于是你情愿做一个空头军师?”
“不挺好吗,不用动脑筋就有饭开。”
“可是你的主人你的大王心里却当你是个杀人狂魔。”
“杀人狂魔?空头军师与杀人狂魔都不过一个明堂罢了。人还是那人。”
“不一样。杀人狂魔目中无人,空头军师奴颜媚骨。”
铁穆洱再度沉默。
“你不是一直想支配自己的命运么?现在你的命运掌握在别人手里。”
“我与世无争,与人无尤,谅别人也不致要加害于我。”说到这里他忽然一呆,从前他又跟谁争斗了,还不是一样被人陷害?
“你离弃了那些拥戴你的属民。”
“他们的命运从来不曾操纵在我手中,我也不是个为民请命的救世主,他们的命运应由他们自己把握。”
“你……”
“我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尚且难保。”
“你让我很失望。”
“我没叫你对我有所冀望。”
“我原以为你是个不一样的人。”
“以前也许是的。”
“现在你和他们都一般模样了。有时候面目模糊,有时候面目狰狞。”
铁穆洱淡然一哂。
“叭”,阿遥突然一扬手,一巴掌打在铁穆洱左脸上。
“要不要连右脸也来一下?那样你会更愉快些的。”
阿遥呆了:“你连痛苦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