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郭药师临阵倒戈,辽国君臣上下做梦都没有想到。
耶律大石更是意外,他万万没想到先前郭药师一副合衷共济,誓要共保朝廷的模样,没过几日竟会投靠了南朝。看着萧干在大殿上挥舞两手,恼羞成怒地吼道:“早知这些汉儿和渤海小人都信不过,当初我在辽东就提醒过先帝,可他偏偏觉得郭药师是个人才,还令他执掌怨军,坐镇涿州!哼,如今成了吃里爬外的叛贼,还大大便宜了南朝汉儿!”他一口一个“汉儿”,说得大殿上左企弓、虞仲文等汉人面色很是难看。大石知道他言语过火,也扭头看了看萧干,想提醒他注意分寸。
萧干看到大石的眼色,正想着该说什么来安抚一下,萧普贤女已经开口:“萧大王既然说这话,当初你不也和李处温交情甚好么。哀家这就不明白了。”萧干行礼道:“回太后,臣一时糊涂,以为李处温效力我朝多年,在国家危亡之际他能够拥戴大行皇帝,于情于理都是应该的,所以臣也赞同他。可没有想到,臣与重德等在外抗敌,这个小人趁主上龙体不适的时候大搞阴谋,臣等一心为国,没有早点看出他居心叵测,太后,臣绝对不能容忍这等背主投敌的叛贼颠覆我大辽社稷!”
萧普贤女叹了口气:“哎,如今既然李处温已经伏诛,也就罢了吧。我也不过那么一说,都知道眼下当务之急,郭药师勾结南朝再度进犯,我们将再次腹背受敌,金兵刚刚被重德打退,不如姑且向金人求和,以便腾出手脚好对付宋军如何?”这话一出,大石大吃一惊,瞪大两眼,慌忙站出来道:“启奏太后,向那些金贼求和,臣以为万万不可!”身后萧斡里剌等部将纷纷称是,萧干见众将对大石十分倾心,顿了一顿,望着萧普贤女。
萧普贤女看着大石道:“我知道重德的耿耿忠心,我们谁都不愿这样,可眼下实在别无良策啊。我想这权且算是缓兵之计罢了。”萧干道:“太后的计策,并非是当真要臣服金人,是为了确保大辽江山,重德又何必违逆太后——”听着听着,大石脸上的愠怒已经有些控制不住,竟然没等萧干把话说完,就大声说:“不!萧大王,这是关乎大辽国体尊严!耶律大石绝不会对逆贼低头!要说与宋人求和,我倒可以赞同施行缓兵之计,那是因为宋人早在圣宗皇帝之时就与我们立下过盟约,百年以来,两国确实结为兄弟之邦,虽然他们先前在大辽危亡之时背弃盟约来犯南京,毕竟也没讨到什么好处。可是,金国这些女直叛贼却攻城略地,屠戮我各部同胞,掳走汉人、渤海人、室韦、回鹘等去做牛做马,他们是我契丹的生死大敌,岂能在这个时候去向他们求和?所谓城下之盟,又能换来什么?我耶律大石宁愿同他们同归于尽也绝不能做出这样愧对列祖列宗的事情!”萧干见大石如此愤慨,身后众将听得十分激动,纷纷称是,一时间大殿上谁都没有出声。
萧干看到太后的脸色也变得很不好看,于是略微沉吟,转过脸说道:“重德的心意,本王也十分赞同,可太后是顾念朝廷大局,这一策略嘛……你须知道,前面贼虏攻我大辽是联合了宋人南北夹攻,你我连番抗击,士卒兵马消耗甚大,实力也不如从前。而金人已经比当初强大数倍,眼下再次让他们双方联合起来,我们单凭区区一座南京城又该如何自保?太后想要以议和稳住金人,也为的是能够趁机收复疆土,重德难道不能明白太后的良苦之心么?”
大石听了略作沉吟,看太后眼神郁闷,心中不免又愤恨又难过:“今时今日之困境,朝中竟无一人站出来说明抗敌的决心,堂堂大辽又岂是一个李处温有亡我之心呢?居然太后也存了要投降金人苟活的念头……要再一味争执除了令太后和众人难堪之外,也未必能有多少结果,不如做好自己的打算……”当即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若是当真能够收复疆土,耶律大石也愿意听从安排,不知萧大王打算如何处置?”萧干见他同意,心下稍安,于是顿了一顿,扭头看了一眼萧普贤女道:“太后,既然重德遵从旨意,臣提议,不妨加封重德为太师,鼓舞我大辽士气。”萧普贤女微微点头:“唔,就依卿家所言,重德明白哀家心意就好。那你们分头去准备吧。”
待出大殿来,萧干叫住耶律大石:“重德,你我本来应当一心,你知道本王多想那些金贼全都死无葬身之地。不过,我们与太后份属君臣,需要遵从太后旨意行事,只要有兄弟你支持,我想我们可以共保大辽江山。”大石一边走着,一边听萧干的话,回头道:“大王的意思我很明白,放心,只要为了国家,耶律大石愿意追随大王,粉身碎骨。”说完加快步伐追上萧遏鲁等人。萧干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后面,见萧斡里剌怔怔地立在一旁,萧干冷冷看着他,半晌转身往另一头走,看也没看。一阵秋风刮过殿前,萧斡里剌望着萧干的背影走远,身后还跟着被风卷起的片片黄叶。
耶律大石与众将出得宫来,天色已经暗淡,站在宫门外望着大内渐渐没入天边的黑暗,大石忽然觉得这里很陌生。想着几年前自己入京应试,那么急于获得皇帝的提拔,想要为大辽朝廷贡献全部力量,想要振兴契丹铁骑的威名,要完成祖宗一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