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廿八章 论天命(1 / 2)

耶律淳听了不解:“你这从何说起,好了,你先起来说话。”左企弓还故作执拗:“左某本来一介腐儒,多年来蒙得陛下厚爱,在朝廷忝任一官半职,微臣自知才学浅薄,不堪大用,令吾皇日夜深忧于心……臣愧死万分啊。”说着竟然有些哽咽,伏低了头,听见耶律淳叹了口气:“左爱卿这是什么话,如今你是朝廷司徒,是朕的股肱之臣,谁人不知?好了,有什么起来好好说,不要让旁人看了笑话,还以为朕是在责罚你。”一时间有些急促,胸口起伏,嘴里不住喘息,侍从太监惊叫:“陛下……”左企弓慌忙起来,赶了两步,抢先扶着耶律淳:“陛、陛下,恕臣鲁莽,微臣别无他意,就是担心陛下把什么都藏在心里,以至于龙体……哎,要我们一干大臣何用?着实让我等汗颜啊。”

左企弓扶着耶律淳先在一处廊前坐下,吩咐侍从太监取水,却听耶律淳道:“爱卿啊,实不相瞒,朕想喝点酒啊,可惜……”说着连连摇头。左企弓一讶,皱眉道:“这……陛下如今……请恕臣死罪,为龙体康健所计,实在不敢奉命。陛下姑且忍耐数日吧。”见耶律淳又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朕知道,我真的是老了。”左企弓立在一旁不敢接话,“当年皇伯父、伯父他……误信谗言,一时失手杀了皇兄,伯父一度有意传位给我。哎,说实话,我从来没想过要坐上这个位子。伯父这人心性喜怒无常,这念头估计……也不过是草原上的一阵凉风罢了。终于,还是湘阴王继承大统。到了天庆年间,湘阴王终于惹起辽东贼虏反抗,我军征讨不利,耶律章奴居然再次要我自立,还让萧敌里父子合伙来说我。爱卿你知道我当时如何做的吧。”

左企弓细细听着,见他忽然问起,待他一边喝水,左企弓才缓缓接口:“臣当时在陛下潜邸,如何不知。唔,记得那情势可谓万分无奈,陛下顾念妻舅之情,本不想为难他们。可、可湘阴王遣使来盘查陛下举动,陛下一时担心无法向他交代,只有大义灭亲,以示清白。”听耶律淳叹道:“不错,列祖列宗在上,要是我真有意这九五之尊,何至于要等到如今垂垂老矣?何至于那会儿要牺牲萧家父子性命?”左企弓听了一怔,一时有些不明白耶律淳今日为什么会这般感触,“到如今江山危殆,朕已退无可退,只有挑起这副千斤担子。身为太祖太宗子孙,本是不敢有辞。可眼前山河破碎,内忧外患,朕、朕时日无多,诚惶诚恐,着实身心俱疲啊,爱卿啊,你可知道。”

左企弓陡然间听到这话,慌得跪在地上,连连叩首:“陛下何出此言?陛下万岁……”耶律淳见他俯首,惨然苦笑,“你起来,你是跟随我多年的老臣子,你知道我素来不喜欢你们汉人那些客套。我习惯了和你们坦诚相待,我年已六旬才被推到这个位子上要当天子,而且还是为了要挽救大辽社稷,不单单你左企弓当臣子害怕,难道我当这天子就不害怕吗?”

左企弓慢慢抬起头,看着须发花白的耶律淳,从一位天子口中听到这样的话,本该觉得有些荒谬,但左企弓在耶律淳身边十余年,怎会不知他的为人如何?此时此刻心里不免也有些叹息。这一辈子好容易盼到飞黄腾达的机会了,可却是战祸连年,本来当世最为强大的契丹辽国如今就剩下了区区南京一城数县,且还不知可以维持到几时。想到此处,左企弓也有些感触:“陛下,古人有云,圣人所出,往往天命有兆。想我大辽立国已经二百余年,尽管国事困难重重,但何尝不是圣明中兴之君的某种考验呢?汉人先贤孟夫子曾有言,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陛下虽然不比湘阴王年少,但忠诚社稷,简拔人才,用人得当,胜出湘阴王不知多少。如今耶律大石挫败宋军,正是陛下顺应天时,大辽中兴之证啊。”

耶律淳望着左企弓,眼眶略显湿润:“左爱卿,可湘阴王眼下并未蒙难,他确实还活着……”左企弓顿了一顿,似乎有些明白耶律淳的心思,沉吟片刻道:“陛下本性素来仁善,不错,那湘阴王曾经是我大辽的天子,可他误用奸臣,朝纲败坏,激反贼虏,其它州县也民变四起。只有陛下所在南京一地兼容各地百姓,无分族属,亲如一家。民心向背才是王道所在,陛下在社稷危亡之时挺身而出,湘阴王如今岂能怪罪陛下应天时,顺民意之举?”耶律淳微微点头,气息少顺,左企弓接着道:“万望陛下不要多虑,眼下国事艰难,只有义无反顾,为了大辽社稷,即使担下一时污名又何所惜哉!”

左企弓见他有些不解,转了一个念头,又说道:“陛下,远的不说,这南朝天子姓赵陛下是知道的,当年本是周世宗柴家后人在位,而那赵家天子宋太祖不过是周世宗身边一员武将。这周世宗之子年纪尚幼,当不了天下之主,宋太祖为了安稳社稷,不也一样背下了欺负孤儿寡母的污名吗?可是他也换来宋朝百年基业,大丈夫处世,有所为有所不为啊。”耶律淳轻叹一声:“唔,周世宗,朕知道,这人很是厉害,在南京一带曾连夺大辽三关,南朝把这三地改成雄州、霸州等城池,要不是他死得早,南京当年能否守住,只怕还是未定之数。”

左企弓也点头:“陛下通晓古今,所言不差。周世宗智勇双全,堪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