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在回想当年承天太后与休哥大王破敌的往事,当年宋军气势如虹,光曹彬一部就有十万之众,我圣宗皇帝新立不久,敌军进犯入我境内连克城池,那时我们也一度处于弱势。我想,宋军从那太宗皇帝起,历来有个毛病就是用将不专,曹彬就是受到后方牵制,本来他最有优势,反而要他去接应另外两路人马,然后想犯我燕京。这时机和统领大军的权力都给乱套了,而我朝承天太后用人则绝无掣肘的弊端,北院休哥大王灵活机动,连太后统领的人马都是南来与休哥大王配合夹击,所以能够彻底打败宋人,真是令人感慨。不知我大辽今时今日还有没有重振局面的机遇啊。”
萧达鲁听了宽慰道:“重德不要忧虑,只要此番打败这帮南朝小人,你受到陛下重用,我们振作士气,定然可以北上收复山河。”萧遏鲁也道:“不错,我们兄弟都相信重德是有本事的人,愿意跟随你振兴社稷。”
大石望着他兄弟二人,笑了一笑,将兵刃向南方一指,下令越过新城,直扑拒马河下寨。萧遏鲁道:“重德不打算再现休哥大王的雄风吗?”大石笑道:“此一时彼一时,种师道等人常年驻守西面,但那童贯一向是个贪功之人,我想未必会让种师道用兵自如,岐沟关那边是险隘,宋军一贯步兵居多,相信不敢从那里攻取关卡,所以我们不如往新城迎头阻击,知会术薛小心留意宋军动向,出发。”身后约一万辽兵精骑如长龙游海,风云激荡,大地上烟尘弥漫,声震四方。
耶律大石第一次派人打探宋军消息是在十日前。每一天从边关到南京和涿州往来的辽兵探马络绎不绝,甚至还买通雄州城内一些宋人传递密报。其实,这一次宋朝出兵并非一帆风顺,从一开始就有反对的声音。
大宋天子赵佶在位已经二十来年,这位喜好花鸟丹青,书法曲艺的“教主道君皇帝”后世被称为徽宗。当日听童贯告知可以与女真人合力收复燕云故地,为了显示他对社稷不是全不关心,他长年炼丹扶乩得到上上灵验的吉兆预示,更好像是受到某种精神刺激,飘飘然忘乎所以,决定要出兵解民倒悬,收复北方山河。
可对联合女真的提议,朝廷群臣意见并不一致。姑且不说宋军多年来的作战实力如何,连此次出兵的名义都颇为“不顺”。宋辽自“澶渊之盟”以来约为兄弟,已经百余年相安无事,如今却背弃盟约,暗中偷袭,于情于理都说不通。虽然联络女真过程中,完颜阿骨打与兄弟子侄对宋朝也有一些争议,但好歹因为利益诱人,总算达成一致。而对于“唇亡齿寒”的道理,稍微有一些见识的人都能想到,可大宋天子却只要收服“燕云”之虚名,不顾其他了。
对于女真人到底打什么算盘,徽宗其实并不了解多少内情。不过就两年前,位处东北方的邻国君主高丽王病重,曾派使者前来东京汴梁入贡,顺道求医。徽宗派出两名宫中的御医前去高丽治病,他们去了一年,在高丽顺便参观了一番苦寒之地的山川景色。待两位御医从千里之外回到东京后,徽宗特意叫来询问。御医回禀了观摩高丽国军队在山林间操练和射猎的情形,另外也提到大宋联合女真出兵伐辽一事,两位御医就直言进谏说不可取。还特意对徽宗解释女真人的凶悍野蛮,说他们长年生长于荒野山林中,大多都还未开化,即便这次打败了契丹人,之后难保不会掉过头来对付大宋,建议皇帝应当早做防备。徽宗对御医的话只当耳边吹过一阵风,并未放在心上,很快就命童贯为河北河东宣抚使,亲信蔡攸为宣抚副使,领军十万北上巡边,暗中寻机收复。童贯举荐保静军节度使种师道为都统制,武泰军承宣使王禀、华州观察使杨可世、团练使杨可弼等为副手,浩浩荡荡开往河间府。
当时,也有其它官员进谏。如中书舍人宇文虚中在皇帝派童贯出兵的时候上书:“用兵之道,首要的在于事先周密防备,计算强弱虚实,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现今一问起军备物资是否足够,童贯就拿出宣抚司的数目,认为还有富足,可是却看不到其它边境各州府库房都是空缺的;一问起将领士卒是否训练有素,童贯就在朝野上下展示调自西北的六万精兵,但是看不到其它沿边之地兵源极度匮乏,武备废弛,统共也再调不出数千兵马来,其实,这哪里算什么万全之策?”宇文虚中认为这是:“以百年怠惰之兵,当新锐难抗之敌;以寡谋安逸之将,角逐于血肉之林。臣恐中国之祸未有宁息之期也”,他觉得从古以来都是防守为易进攻很难,在没有做足准备的时候,根本不宜主动进攻。况且,契丹辽国过去自命正统,对大宋傲慢无礼,但自从被女真打得狼狈逃窜后,对我大宋已经十分恭顺了,方今我们不去维系态度恭顺的契丹人,反而要去结交野蛮凶狠、虎视眈眈的女真人,实在是极不明智的举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