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祚帝到南京城外却不进城,在离城二十里扎下行宫,派人进城招耶律淳等人出城见驾。
天祚帝耶律延禧在遥望宏伟的南京城,他知道如果进城可能再也出不来了,这已经是一座孤城,他已经嗅到了女真人金戈铁马的碰撞声,他的内心是沉重的,即使这一次远远的遥望,恐怕也是今生最后一次的遥望,“辽国的南京析津府”这特具归属感的名称,恐怕也要进入泛黄的历史书籍中了。凝视这历史的厚重,当年太宗耶律德光接受石敬塘所割燕云十六州,筑城南北6里、东西4里,置南京析津府,扼幽燕之地,那时,契丹健儿打马驰骋,声威赫赫,马蹄所至,无不望风归降,那是何等的辉煌与荣耀。如今,这一切都即将彻底的远去,辉煌的时光不再映照在耶律氏的马背上,昔日的契丹健儿早已化为尘土,如今的契丹民族也仿若一位垂暮的老人,一步一步走向死亡的终结。作为耶律氏子孙,他耶律延禧执掌了大辽国祚,他即位之初,大辽国疆域幅员万里,全国共以五京划分为五道,辖一百五十六州(军、城)、二百零九县、部族五十二、属国六十。如今,这倏忽间二十年的时光,他把这万里江山散尽,他感觉愧对祖先,自己也要耻辱的背负起“亡国之君”这恶名了,任由后人与其评说与挞伐了。他认为,这是命运的宿命。
耶律淳接到圣旨,带着萧幹、耶律大石、李处温等人来到城外见驾。
天祚帝在行帐里接待耶律淳,赐耶律淳坐,询问了南京的情况,耶律淳把东京失守、平州撤守后南京将受宋、金两面进攻的状况说给天祚帝。天祚帝说:“淳帅啊!论起来你还是朕的亲叔叔,当今朝廷遇到困难,朕下一步还要赶往西京,南京析津府这个地方就全靠你守卫。要寸土必争!”
耶律淳站起来说:“大辽国当此多难之秋,既然皇上信任臣,把一方江山交于臣守,作为耶律氏子孙,臣既受命于危难之际,必当竭心尽力,誓与南京城共存亡!”一番话说得在场之人人心激荡。
站在后边的李处温突然插话说:“皇上,眼下上京失守,中京危急,南京眼瞅着就成为一座孤城,臣恭请皇上移驾南京城内,在南京多住些时日,也好鼓舞将士和百姓的士气!”
天祚帝沉吟一下说:“你的说法朕可以考虑,明天答复你!”天祚帝说完站起身来,耶律淳本来还想说点什么,见皇上站起来要送客,只好率李处温、耶律大石等人施礼告辞,退出帐外。
耶律淳等人走后,天祚帝对耶律俊说:“耶律淳是朕的叔叔,他人憨厚,不会对朕怎样。他手下人对朕似乎有二心。尤其那个李处温,天生一副奸臣相,他邀朕进城,绝非好意。看来,南京地界不可久留,明天一大早咱就拔营奔夹山。萧奉先等人也捎过信来,他们到夹山等圣驾。”
耶律俊心悦诚服说:“皇上真圣明,臣也看出李处温、耶律大石这些人不可靠,只是当着众人的面不好说罢了!”耶律俊说完转身出宫帐,到各帐安置明早出发事宜。
如今,辽国眼看就中剩下这座孤城了。前有北宋大军兵临城下,后有凶悍的金国骑兵张开血盆大口,南京城如汪洋波涛中的一点孤岛,四顾无援,苦撑兀立。
夜半三更,南京城外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天祚帝的四季捺钵缓缓启程向北而行,里面坐着随从及侍女。天祚帝则在另一队人马的簇拥下向西而行,战马衔枚,马蹄裹布,有人在前边探路,以击掌为号,后边的人则手牵马缰,蹑手蹑脚绕过靠近城门的一段路,行至远离城外时,天祚帝一声命令“上马”,众人翻身上马,有人擎起火把在前,瞬间这队清一色的汗血宝马四蹄展空,落地无声,如飞一般的飘向远方。
曾经称雄一时,令北宋君臣闻之丧胆,不敢正视的大辽帝国,至此已是风雨飘摇,风烛残年,进入了的最后的时刻。君有君的想法,臣有臣的考虑,江山遍及疮痍,谁不想拣一块好的地方,谁不想趁机混水摸鱼捞一把,谁又还会顾得了谁呢!
耶律淳等人回到南京元帅府。耶律淳有些累,回后院休息,李处温回到住处却辗转反侧睡不着。他本以为天祚帝来南京后会住一段时日,那样的话,他会有足够时间来促成废天祚帝、立耶律淳为皇帝的事情。耶律淳久居南京,对中原文化很是仰慕,别看他也是契丹贵族,但他与南京的汉族士大夫及地主阶层的人感情特别融洽。耶律淳当上皇帝,能把南京与宋朝的距离拉得更近。
耶律淳已是60多岁的人,一旦哪天驾崩,他李处温就可以促成举南京之地归顺宋朝的事。作为汉族人,作为离别家乡孤身在外的游子,如能在有生之年,完成南京回归故国的壮举,会青史留名!再说,南京在他的努力下回归宋朝,宋帝不会亏待他李处温,不是已派马政把一份任命他为燕京节度使的圣旨送过来了吗!
但是,在城外见到天祚帝后,他忽然感觉把天祚帝留在南京城这件事不会太好办。一来天祚帝太狡猾,留在城外根本不进城,这样就很难控制他;二来通过天祚帝与他们的谈话,他感觉这个花花公子皇帝不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