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有《连山》、《归藏》、《周易》三易,今人多习《周易》。《周易》中有象、数、理、占四个方面:象者,像也,伏羲创八卦,即为乾、坤、兑、艮(gèn)、离、坎、震、巽(xùn),此八卦各有其象,如乾为天、坤为地;数,有两仪、四象、八卦、六十四卦,又有天地人三才和初九、九二至九五、上九、初六、六二至六五、上六等爻(yáo)位,数与象密不可分,正所谓‘数以征象’,‘象以定数’也;理,是指义理,孔子晚年喜读《易》,‘韦编三绝’而作《十翼》以释道(哲理)也,如‘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乾卦)、‘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坤卦);占,即为占卜,先依《系辞传》所述(‘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分而为二以象两……’)起卦,得到卦象后再解卦以得吉凶。”韩晔讲到这里又停了一下,然后转首对韩卓道,“故晔以为说‘《易》乃是卜书’却是有些以偏概全了。”
“说的不错。”韩卓点了点头,转首对孔邑道,“《易》之所以为五经之首,一是其成书早于其他四经,伏羲创八卦,文王演《周易》,孔子做《十翼》;二是其内容博大精深,‘能弥纶天地之道’,实不能只将其看作卜书。贤侄,切不可以管窥天、以蠡(lí,用葫芦做的瓢)测海啊。”
韩卓这里说的很重,是因孔伷来外黄时曾言:“邑儿性子顽劣,想法独立特行,有时又自负才气,望兄严加管教,勿放任之。”一般的学生根本不会想到去质疑为什么要读《易》,毕竟是儒家五经之首,可孔邑拜师后第一个问题就是为何要读《易》。“果然性子有些顽劣,想法独立特行……”韩卓心想。
“邑愚钝鲁莽,不知《易》如此博大精深,谢姊夫、韩伯父的谆谆教诲,邑受教了。”孔邑不知韩卓所想,但是听完韩晔、韩卓的话,也意识到自己对《易》认识之不足,忙离席拜倒在地,恭敬地道。
“阿邑,快起来。我们再来说这个占卜的问题。”
“是,韩伯父。”
等孔邑重新跪坐下来,韩卓道:“《易》虽然不只是卜书,但的确可用来占卜,那‘为何要学习占卜’或者‘为何占卜’呢?我们就来看阿邑提到的国与国之间的战争。商朝的时候,武王将要讨伐纣王,命人卜而得大凶,大家都很害怕,唯有姜太公推掉蓍(shī)草,踏碎龟甲,说‘死者枯草怎么知道是大凶呢’,然后立劝武王出兵,后来武王大破纣王于牧野。”
孔邑听到这里道:“韩伯父,这是不是说占卜之结果不可信呢?”
韩卓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继续讲道:“春秋的时候,王子带引狄人叛乱,逐周襄王至郑地。周襄王亲自写了诏书,派人向郑、卫、陈、宋、鲁、齐、秦、晋等诸侯求救。晋文公接到诏书后不能决定,先询问重臣赵衰、狐偃,二人均以为当出兵尊王,晋文公还是犹豫,就命太卜郭偃占卜,郭偃先以龟甲占得大吉,又以《周易》占亦得大吉,于是晋文公打定主意,出兵讨伐王子带。后来晋军大胜,王子带也被晋将魏犨(chōu)杀死。周襄王为了报答晋文公,割温、原、阳樊、攒茅四邑予晋。”
孔邑这下糊涂了,疑惑地问道:“韩伯父,莫非因为武王伐纣之前未用《周易》占卜,故此结果有误?”
“非也,呵呵。说出来也很简单,就是占卜可能准,也可能不准。”韩卓笑了两声,然后捋着胡子继续道,“贤侄肯定奇怪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占卜。其实古人占卜有三个原则:一为只占国之大事;二为议而不能决则卜;三为占卜之结果未必要听【3】。故孔子曾言:‘不占而已矣。’荀子也曾说:‘善易者不占。’贤侄,你要记住,占卜只是顺从天意罢了,而习《易》则是为了不卜。”
孔邑听到这里心中似有所悟,但同时又觉得添了些疑惑,不过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而韩卓启发式的讲解让孔邑好感倍生,于是他再次离席拜道:“多谢韩师解惑,邑受益匪浅,以后必当努力读《易》,但求有所寸进。”
韩卓见孔邑一点就透,心想:“孺子可教也。”之后三人又谈论起了五经之其他四经,孔邑果然是熟读《春秋》,对《诗》、《书》和《礼》也有一定了解,此外韩卓很早就晓得孔邑筹算无双,也就没有考校算经。虽然孔邑得以拜见韩卓,但毕竟刚开始学《易》,不可能由韩卓亲自教授,于是定下来让孔邑先跟着韩晔从基础学起。
过了一会,孔邑见韩卓略显疲态,便提出告辞。因为说好傍晚为孔邑举行接风晚宴,韩卓父子也就没有挽留。孔邑又向阿姊告别后,便乘车返回租住的宅院。
时近正午,孔邑在家里刚休息了一会,就换上了袴褶(骑服),戴好佩剑,牵着马准备出门。还没到院门口,迎面碰上一个身材健壮、黑面虬髯的汉子,正是孔邑的骑射老师来异。
“阿邑,你要去哪儿?等我一下,我带几个人跟你一起去。”来襄邑之前孔伷夫妇对来异特别交代,让他一定要护得儿子周全。在陈留的时候孔邑就在家闲不住,喜欢骑马出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