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各路大军汇合。杨素为帅,启民可汗随其一路主攻,长孙晟与宇文赫攻侧路,其他兵马援后。出击后连连破敌,阿勿思力俟斤等分两路回撤。杨素率领骑兵紧追阿勿思力俟斤不舍,两日后终于赶上。启民可汗想趁敌军仓皇之际迅速进攻,杨素不赞同。启民问道:“此处已临近黄河,若不尽快出击,敌军分数路逃往对岸,又将如何追进?”杨素轻蔑一笑,道:“可汗但留营中歇息,吾自有妙计。”当天夜里,阿勿思力俟斤果然连夜退往河边,杨素携两名心腹做敌军装扮远远跟在后边,见对方溃不成军丝毫未察,便逐渐拉近距离,最后竟潜入敌阵一起前行。等到敌人停下来屯驻歇宿时,杨素传命自己的骑兵突袭,当日大获全胜。阿勿思力俟斤逃过黄河,自此再未踏足碛南。待启民可汗得报,杨素已返回营中,启民见战事结果竟然全如可贺敦所料,不由叹服至极。
长孙晟这路所追另一支敌军与阿勿思力俟斤逃向恰相反,是直奔着漠南而去。连续追赶了两昼夜,两军都疲惫不堪,敌军于沙漠边上遇一条浅河,便就地布阵,轮换着补水休息。长孙晟也便命追兵拉开距离休整,宇文赫与其商议道:“长孙大人,眼看着敌军就要退入沙漠,我军有一半是汉人,不惯于在沙漠中作战,需得尽快结束追击。如今对方休息,末将请求带一千骑兵突袭,打散敌军,大人带兵随后围剿主力,如何?”
长孙晟摇头不许,道:“我军只比对方多数百士兵,此时突袭,胜负难料。需避免正面对阵,设法使得两军兵力悬殊,方有胜算。”他看看满面尘土,嘴唇焦干的宇文赫,示意他近前,轻道:“为师知你素来磊落,行军作战从不屑用巫药,兵士武器上也断不喂毒。但此番为师要做一件事,恐令你作难,却是不得不为。此地西去不远,便是这浅河的上源。你带人至上源水里投放药物,敌军饮用后无力抗衡,我军方可兵不血刃取胜。”宇文赫听后果然面露难色,他不怕苦战,可是投毒确实有违他磊落初衷。
长孙晟又道:“此法若用需得及早,待敌军补给完,便无用了。届时陷入一场苦战,为师亦不能保得万全。”
宇文赫蹙眉权衡片刻,到底还是亲自带人绕至浅水河的上源投放了药物,待返回不久,敌军便骚动起来。又等了一顿饭时,长孙晟道:“是时候了。”遂命军队集结,与宇文赫各带一千骑兵,从两翼插入敌军。敌军饮用河水后,多数士兵昏睡不醒,以为是天降的惩罚。因此遇到突袭后无心反击,自顾自四处溃逃去了。长孙晟携宇文赫趁此追杀敌军逾千人,余众皆投降了。
此战一举夺回被掠人口财物,待两路人马返回定襄城,启民可汗将追回的人口与牲畜悉数归还各部,自财物中拣出贵重的进献杨坚,余下皆分赏给杨素、长孙晟并各路援军将领。杨素命各路整顿军马,修养十数日后返回。众人皆欢欣鼓舞,唯独宇文赫眉头郁结不展。原来他命军医检查了中毒的俘虏,确认长孙晟命他于水源投放的药物乃是射罔之毒。当年宇文芳被赐死的毒酒里就掺了射罔……郑檀中的暗箭上,也有射罔……高句丽刺杀木重生的刀毒,还是射罔……这些“巧合”,为宇文赫揭示了母亲之死的另一种可能……
宇文赫不愿怀疑长孙晟,在自己心中师傅几乎是完人,他英武端正,胆识过人,游走突厥大隋多年,两朝无不对其言听计从。他若是想置自己于死地,根本不用大费周折。何况师傅对自己仁慈怜恤,呵护地无微不至……宇文赫一遍遍提醒自己不能妄加揣测,但是又一遍遍忍不住陷入假设中无法自拔。最终,这个猜疑到底是在心中生了根,他命萨乌提暗中去查访都蓝可汗旧部……
以长孙晟耳报之机敏,很快便察觉到宇文赫的举动。他知道都蓝旧部已然不能告诉宇文赫什么,这师徒间的隔阂只能自己去消除……这天他约宇文赫饮茶,问道:“霍加,如今你已长成,而为师已老,不能长久看顾于你,唯有借每次相见的机会略尽微力。你现在可汗帐下可有什么难处?为师帮你排解排解。”
宇文赫为长孙晟续一盏茶,道:“师傅正值壮年,如何说这种话?徒儿要倚仗师傅的时日还长着呢。”
长孙晟笑着说:“你我师徒何须客套。”
宇文赫素知长孙晟为人至慎,不肯于人前臧否人物,试探着说道:“如今可汗帐下,亲贵们怕被分权,联手压制我。又觉越国公似乎对我不喜,不敢擅交。”
长孙晟捻须道:“你所临困境,究其根源是你在两朝根基俱弱。大隋那边杨素已权倾当朝,此次凯旋必将封无可封,恐有功高盖主之虞。你与其结交,非但无益,将来或许反受牵连,且观望观望再说。至于突厥亲贵们,本就是一盘散沙,你选里面力薄势微的,许以利益结个阵营,便可逐渐瓦解他们。突厥这边,为师临行前会向可汗献策平定北部。这是份苦差,没什么人抢,你自荐去做此事,借机扩充兵力。如此一来,你短时虽不能反压权贵,至少可与之抗衡。”
宇文赫前几天确然没有打探到能验证猜疑的线索,心底的疑虑已去了一半,将将又见长孙晟在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