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这边接到施家递的消息,李文纪与夫人忙亲自送柳曦微回兵部尚书(正三品)柳述府上。柳府正乱成一团,接到通传,柳述与公主赶出来接。公主看到女儿一把抱住,柳曦微委屈了大半天,看到母亲放声大哭,哭地柳述眼圈儿也红了。李文纪顾不上寒暄,简略地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最后道:“犯人已押送京兆府衙,详情待审讯后方可得知。”柳述感激万分道改日登门拜谢,亲自送他夫妻二人出府不提。
次日柳述去京兆府衙询问案情,京兆尹得知案件关乎皇亲,连日带夜地审讯,犯人最终的供述果然与李文纪所说相同。柳述怒不可遏,第三天上朝就参顶头上司杨素恃恩而骄,放纵门下,欺侮朝臣云云。杨素因门下之人对其隐瞒,反而并不知道此事,闻听柳述所奏恨地直咬牙。他原来就不屑柳述靠着驸马的身份上位,因而平日逮着机会确实有轻慢的言辞。但此类作为也只限于兵部之内,在杨坚面前,他却不敢对柳述怠慢。皆因谁都知道,兰陵公主为当今圣上与皇后最宠爱的小女儿,千挑万选看中柳述出身世家,年少时机敏有才略,故而招为驸马。婚后公主夫妇和睦,育得一女,因是春晓晨曦所生,闺名便叫曦微,字晓柔。年纪小小就出落的异常美貌,酷似其外祖母独孤皇后。因此身上的恩宠更盛,杨坚甚至将其看做太子嫡生的孙女一样,封其为静娴郡主,身份比亲王的子女还要尊贵些。如今杨素的门下居然欺侮她,无疑是动了杨坚夫妇的心头肉……
杨素虽骄横,但面对这位驸马下属的参奏,还是赶紧跪下向杨坚请罪。自责失察,致使门下良莠不齐冒犯郡主。杨坚本也恼怒,他早闻杨素门下千人,其中多有飞扬跋扈、仗势欺人的。如今竟然侵犯到皇族,可见之前众官员的弹劾并非空穴来风。欲待惩戒惩戒,转念又想到西突厥作乱,北方边境战事紧要,前几天已下诏任命杨素为云州道行军元帅,长孙晟为受降使者,不日就将出兵襄助启民可汗。如若此时责备杨素,恐乱了军心,遂按捺住脾气安抚柳述一番,命杨素协助京兆尹处置案件,约束门人。杨素自是不敢护短,授意京兆尹将主犯判斩,门下涉案之人流放。案子交由大理寺复审,大理寺卿梁毗批遵从原判,交付执行去了。
杨素另备厚礼亲自去柳府向兰陵公主和静娴郡主谢罪,柳述见他如此,倒不好再继续追究,只是原有的心结上又打了几个疙瘩扣。杨素又打听清楚始末,得知李文纪参与此案。他本就以为李文纪迂腐不识大体,既知主犯为自家门下,当先送由自家处置才是。而他居然送去了京兆府,直闹到圣上面前,几乎难以收拾。杨素心下憎恨,便向苏威道:“李文纪对子弟疏于管教,致使屡生事端,搅乱朝臣关系。你做主官的,也需多多规劝才是。”苏威知道杨素无非是寻个由头出口恶气,但见皇帝尚不怪罪他,自己如今在朝局中不占上风,也只能略顺着点。兼之苏威自己平素也嫌李文纪为人不圆融,这回他做事草率,白白把自己搅进去,也是需给点教训方可。苏威便当杨素的面责勉李文纪要教导子弟,莫要折辱门庭。李文纪无端受责,不肯逢迎,当面驳斥回去。杨素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苏威两头讨个没趣,但知道李文纪素来耿直无畏,恐他也去参个一本又生许多事端,也就算了,只是自此对他的厌恶更深了一层。
李文纪退朝回府,心中仍气闷难消。边理气边踱去燕水轩看云舒,却见云舒倚在松下看云起带着重生对阵刀法。云起刀法演练地固然娴熟潇洒,平素李文纪看了也颇觉得意,今天却教他想起云起惹的那些祸,又恨他不知疼爱弟弟,心头火起上前怒骂云起道:“吾家世代恭谨,汝独放纵不羁,屡教不改。如今累及兄弟,将来若不收敛,必将衍祸父母宗族……”云起无端被骂地噤若寒蝉,虽不大明白父亲的话,也不敢辩解。李文纪正气头上,李信来报说柳驸马前来探望小公子,已经进府往燕水轩过来了。李文纪方罢了,命云起、重生回避,自己上燕水轩外头迎接。
柳述已踏上曲桥,先重新谢过李文纪,随后进轩内看云舒。云舒仓促间来不及收拾,被小童儿李智搀出来,见这位最受宠爱的驸马三十余岁,白净微须剑眉星目,衣饰高雅神情骄贵,忙上前行礼。柳述直说“免礼,莫要扯着伤口”,双手搀住云舒,上下一打量,见云舒做家常装束,里头穿茶白的长衫,外头披了件半新的碧色夹衣,因有伤未系袍带,更觉身量偏瘦。面容斯文柔和,双眉秀长,眼睛如同黑玉一般,只是唇色略微发白。柳述心生怜惜,他让云舒坐在身边,仔细问过伤情,命人捧来许多药与滋补之物。李文纪不肯收,柳述道:“右丞,令郎为小女受此苦楚,公主与我无以为报,不过奉些许微薄之物,但期能助令郎痊愈。右丞若是不受,必是嫌弃鄙陋。”李文纪只得收了,柳述接着说一时案情发落,赞京兆尹与大理寺卿秉正云云。又问云舒当时的情景,听他说前番乃是凭一时之勇,全靠云起、重生才得幸免,便又请云起两人过来相谢。聊了多时,见云舒谈吐温和清雅,恭顺知礼,云起也进退有度,很是喜欢。此后他得空便来访,有时兰陵公主也请李夫人带云舒兄弟过去坐坐,渐渐外头皆知李文纪与柳驸马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