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月子是件特别挑战脾气的事情。
楚秦氏已经定居兴宁伯府了,专门伺候月子,阖府的丫鬟被她指挥得团团转。
楚韵深觉自己已经半瘫痪了,每日吃喝恩恩都要人伺候,她连动动手指都有人喝止,每天睁开眼睛张张嘴,就是她全部的活动了,这时,楚韵就会觉得,坐月子好可怕,就和瘫痪了一样。
最令人发指的是不准清洗这一条,孩子是在冬一月五日生下的,刚刚搭上冬季的边,天气还好些,只是刮风,并不阴冷,但楚韵所在的屋子里已经升起火了,每日热得出几身汗,还不叫她清洗,只能擦身,楚韵觉得自己快发霉了,臭得她都不想理自己了。
燕长宁和燕青瑜不被准许进屋见人,只能每日在屋外与她说些话。
燕青瑜将自己的玩具一样样的往过搬,说要都送给臭宝玩。
“臭宝”是楚韵给儿子起的小名,其实一开始楚韵是想叫孩子“阿丑”的,但孩子将养了几天,眉眼展开了,竟然是个很漂亮的孩子,楚韵只能作罢,转头就把自己的怨气倾注到孩子的小名中去了,孩子就叫“臭宝”。
燕长宁听到自己的二儿子的小名,表情一言难尽,但为了讨好坐月子很辛苦的妻子,只能听从了。
“臭宝,臭宝。”楚韵伸着一根手指逗弄枕边的儿子。
包在襁褓中的孩子吹了个奶泡,瞟她一眼,就闭眼睡着了。
楚韵伸手在他脸颊上戳了戳,一戳一个坑。
春蔓见自家主子又在对小主子动手动脚,急忙上前制止,“主子,您再把小少爷弄醒!”
楚韵悻悻的收回手,不高兴道,“你们都爱护臭宝,怎么就不爱护我呢,没我哪来的他!”
见主子又开始胡搅蛮缠,春蔓敷衍道,“奴婢今日不哄您,您等伯爷来吧。”
楚韵顿时泄气。
燕长宁不会哄人,但他打直球,楚韵通常应接不暇,之后便没了脾气。
还没出月子,亲友也不好上门打扰,孟云烟递信说谦儿满五月了,养得很好,谦儿就是楚韵的干儿子,一个敦实的小胖墩,生下来就胖,如今孟云烟说养得好,楚韵不敢想象。
坐月子第二十天,楚韵已经能下床走动了,实在受不了,瞒着众人洗了洗发梢,当天兴宁伯府就炸了锅。
楚韵难得在楚秦氏身上感受到愤怒的情绪,不单是楚秦氏,围在她床榻边上的众人都是一副怒气冲天的模样,楚韵往被子里缩了缩。
燕青瑜坐在一旁逗弄摇篮里的弟弟,间或看两眼大人。
最终,只能不了了之,众人也没办法对一个坐月子的女子做些什么,每日耳提面命的叮嘱都不管用,他们还真的没别的手段了。
自此,楚韵倒也听话了些。
只因,当日燕长宁意味深长的说了句话,“不若我陪你坐月子?”
楚韵头摇得像拨浪鼓,“不必了。”
满三十日,总算结束了坐月子生涯,楚韵痛痛快快的洗了澡,换了新衣服,若不是看见了自己肚皮上的妊娠纹,估计还能更高兴些。
明日就是臭宝的满月日,燕长宁早早就递送了宴请贴,他如今身居高位,不得不应酬,楚韵很理解,这几日将各家夫人的家谱又重温了一下。
满月日当天,臭宝表现得十分乖巧,难得的没睡懒觉,全程待在楚韵的臂弯里,瞪着漂亮的大眼睛看人,把一众夫人稀罕得不行。
孟云烟也很稀罕,自家那个一言不合就是哭,吵闹得人头疼,她初为人母,母性泛滥,见着谁家的孩子都觉得亲近,见臭宝这样乖巧可爱,长得又是粉雕玉琢的,爱得抱着臭宝就不撒手。
午间宴席伊始,就有宫里的赏赐来了,是楚韶命人送来的。
席间的夫人对视一眼,皆是敛下心思,笑起来。
临近晚膳,兴宁伯府才将客人都送走,正要关门落钥,就见一行快马远远飞驰而来,关门的小厮好奇地看了几眼,快马就在兴宁伯府门前勒住了。
小厮壮着胆子开了门,行了一礼,“大人,这是?”
一面白无须的宦人翻身下马,笑道,“咱家宫中掌事公公,奉皇命到兴宁伯府赐礼。”
小厮吓了一跳,忙打开门,“公公快请!”
燕长宁和楚韵得了消息匆匆赶来。
寒暄几句,夫妻二人跪着听了口谕,接了赐礼,送走了那掌事公公,对视一眼,皆有些无言。
宫中的皇后今日申时末诞下一位龙子,圣上龙颜大悦,大肆封赏,楚贵人为了讨巧装作无意提起了今日是兴宁伯次子的满月日,姜宣帝念及楚韵这个伯夫人的“送子”吉预,便一并赏了,赐礼中还有专门赐给楚韵的钗环布匹,钗环布匹上多是些多子寓意的图案。
楚韵觉得自己“送子”的称号是跑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