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身前马鞍上,紧紧缩着一个瘦弱的身影。那是个不过十来岁的男孩,整个身体都在尽力地蜷缩着,几乎要把脑袋埋进马鬃里。他瘦削的小肩膀无法扣制地瑟瑟发抖,那双小手紧紧攥着鞍轿的边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甚至连看一眼城楼、看一眼对面千军万马、尤其是看一眼那城头上令他魂牵梦魇的身影的勇气都没有。
她微微一笑:“老陆啊,老底似乎揭得很起劲啊……可还有料么?若是没有,那不如试试我新研究的十几架投石机?带火药的那种。”说着,她抬起右手,修长的手腕被牛皮护腕包裹着,优雅地挥下。“呜一一!"一阵阵远比寻常攻城器械启动更加尖锐的绞盘转动声,猛然从城墙之上传来,那是铁链绷紧到极限的颤音!“轰隆隆!!!!”
惊天动地的炸响并非来自传统的石弹落地!一团团赤红裹挟着刺眼白光的火球,在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中,以远超出所有陆韫麾下将领认知的恐怖射程,越过低垂的城垛,跨越了以往足够安全的冲锋距离,拖着滚滚浓烟,狠狠砸落在陆韫精心布阵、尚未真正进入攻击位置的中军阵列之中!“唏律律一一”
“啊一一!眼睛!我的眼睛!”
“火!烧起来了!快跑!”
“天罚!是天罚啊!”
漫天烟花在地上炸开,伤人程度其实不高,但战马嘶鸣,受惊的战马疯狂地人立而起,将背上的骑士狠狠甩落,然后在剧痛和惊恐中炮着蹶子,横冲直撞,踩踏着摔倒的同伴!火焰舔舐着士兵的衣物和鬃毛,惨叫声、马嘶声、金属撞击声,对方极为狼狈地咆哮着,让鸣金收兵马。她安抚性地拍了拍那小孩:“阿钧别怕,看,这是姑姑给你补上的,元宵烟花。”
缩在林若身前的阿钧,身体猛地一颤,似乎被那巨大的声响和眼前的“烟火”惊到,他怯怯地抬起脑袋。
他看到了。
那面曾无比威风、似乎能主宰他命运的大旗,已在烈焰和惊马的冲击下歪斜倒伏。旗下,他记忆中带来无数梦魇的巨大阴影,那个高高在上、曾手握生杀予夺大权、令他不敢直视的陆韫-一他的坐骑早已惊厥失控,几个亲兵手忙脚乱地死死拖住惊马的笼头,而马背上的身影正努力维持的镇定姿态,在冲天火光和满地狼藉的映照下,无比狼狈。
像一头,败犬。
突然间的震动停止,马车同时停下。
陆韫和刘钧自车驾而下,和以往一样,对视一眼,又平静地移开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