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方向盘。“不是。"他说，“我在问你问题。”

“我知道啊。“她说完一愣，笑。

哦，现在在做什么，原来是在问问题。

见她笑，韩敕就知道她是听懂了，于是又问：“你在做什么？”卫娇电低头看着刚掀起的吸管，正要喝水，闻言说：“我在回答问题。”“对，所以，我们在一起，在做什么？”

“………度蜜月？"她试探性回答。

“是的。"他郑重其事道，“我们在度蜜月。”“好的，我们在度蜜月。"卫娇电勾起嘴角，小声重复。薄暮冥冥，远处雪山松林如黛，正逢周末，小镇街道上出现的人不多，路灯亮着柔暖的光，木屋错落排列，尖顶、街道、绿植皆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卫娇电用带来的相机拍了几张照片，打算回去打印出来做成流麻纪念此次旅行。

韩敕接过相机给她拍照，他没给人拍过照片，胜在审美不错，被她指点一二后晓得了人物与风景的构图，最重要是眼前的模特保证了下限。她会摆一些夸张不死气沉沉、死板的姿势，因而与这生机勃勃的环境融为一体，唯一的缺点是今日没有空出时间让她化妆，天渐黑离得远，镜头会吃掉纸节，于是他一再走近又走近，拍摄她的天生丽质。“太近了。“她难得羞涩，挡镜头，又说，“换我帮你拍。”“一张。"韩敕说。

她知道韩敕不喜欢拍照，一张已经是他妥协了，连连点头。他也摆不出像卫娇电那样夸张的姿势。

最终卫娇电让他路过，定格在他步伐大衣轮廓虚焦的瞬间，不再锋利的直线，被蓝调时刻溶解的剪影，幽蓝的沉默，冷冽的情绪。当世界被蓝调浸透晕染，会产生奇特的静音效果。两人推开一家杂货店的门。要说卫娇电最喜欢逛什么店，那必定是杂货店。她喜欢买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做手账，手工，喜欢瓶瓶罐罐，标签贴纸，玩偶，复古小玩具。

因而逛街碰到这种店，她很难走得动道，哪怕什么都不买，也一定要进去逛一圈。

傍晚两人很随意走进一家木屋餐厅，没有做任何攻略。街道人不多，餐馆里人却是不少。

卫娇电翻看着菜牌，点了一份炸物，炸猪排，里头填的是培根和起司，而后配了一颗柠檬、酱料和蔬菜玉米点缀。

韩敕点了一份牛排，他的习惯是少量橄榄油五分熟，搭配大量蔬菜和低碳水。

这段时间他在饮食方面有了一些小变化，卫娇电身体底子不好了十几年，不可能一年半载就能养得健健康康，她一直要强补蛋白质，也不可能全然跟他的饮食习惯走，之前在抱山有强大后厨供养，一日五餐有大妹姐无时无刻照料，她在吃饭这方面没有叛逆过。

搬到城里改成一日三餐，性格也大变样，他不在倒还好，老实吃饭，他在的话总软磨硬泡要他喂。

本来各吃各的，她总会忽然递来一勺子，韩敕张嘴又不是，不张嘴又不是。他并不觉得自己吃得有多么可怜，他天生对美食的诉求很低，能吃就行。常年的低油低盐生活，在他看来卫娇电餐盘子里的东西是即不健康又难以下咽，就好比一个听惯了古典音乐的人忽然被一个重金属入侵了生活，耳朵和心情都有可能受到伤害。

现在他每周会陪两顿放纵餐，牛排只吃脂肪含量较低的煎烤或水煮。卫娇电踩雷了，这份炸猪排是难以下咽的程度。“不好吃就别吃了。吃这个。"韩敕说。

他把餐盘里切好剩下的几块牛排分到她盘子里，刚才一上来卫娇电就尝过了，特别好吃。

“也不是不好吃……"也许这份炸猪排在别人眼里它是好吃的，只是唯独不合她的胃口，卫娇电为难道，“可是不吃就浪费了。”韩敕想了想说：“我帮你吃完，你再点一份。”卫娇电惊讶地看他，讷讷道：“也不用……”比起浪费，她认为更不道德的是，让别人吃掉她觉得不好吃的东西。

“电电。"他忽然认真叫了她的名字。

卫娇电停下话音，意识飘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被严肃叫了名字而已，她的心就跳得很快了。

她眨了眨眼睛，点点头，“好吧，但是一人一半，我现在也不觉得难以下咽了。”

仿佛有人陪伴吃苦，苦就不是苦了。

她重新点了一份咖喱饭，这次十分幸运，鸡肉很嫩，有蔬果的清香，香气丰富不会过于复杂。

遗憾的是她想把好吃的分给韩敕一半，被婉拒了，她眼中的美食，不是他眼中的美食，虽然他眼中大约也没什么食物可以称之为美食。吃完饭，两人又在镇子上逛了逛，买了好些东西才回山上。路上下起了雪来，雪不大，风大，刮得能见度朦朦胧胧，韩敕开车比下山时谨慎，没跟她说几句话，卫娇电也没打扰他。一路上除了两束车灯，四周昏黑一片，待到车子缓缓倒进车库，卫娇电原本昏昏欲睡，可一想到回到室内要面对那箱东西，大脑瞬间提了神，清醒了。她像是看着车窗，又像是透过车窗看外头，瞳孔虚虚的无法聚焦，侧身定格在那里，脸上看似平静，实则大脑疯狂运行，丝毫没注意到车窗上倒影着她平静闪烁的大眼睛。

韩敕解开安全带，见她始终没动静，便倾身靠了过来。她这才紧贴着椅背，硬着头皮转头迎上他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