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单薄得如同纸片的身影,想起灯会上她们猜过的谜题:″琉璃易碎彩云散"。
原来早在那时,清音就已经把自己的命运当成了棋盘上的黑白子,暗中谋划,步步为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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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时节,盛京城已然寒意彻骨,太和殿前的汉白玉台阶上凝结着一层薄薄的晨霜,在朝阳映照下,闪烁着细碎的银光。枯黄的梧桐叶在风中打着转儿,悠悠飘落,最后落在睿王赵珩的靴边。赵珩脚步一抬,将那片叶子用力碾碎。他身着的玄色貂裘在晨光的照耀下,泛着幽冷的光泽,更衬得他整个人透着一股冷峻之气,仿若一只随时振翅高飞捕猎猎物的鹰隼。
解下佩剑时,赵珩看似无意地让剑鞘擦过蟠龙柱,柱子上顿时留下一道崭新的划痕,而那里,恰是赵殊常站的位置。内侍低着头,根本不敢多瞧这位凭借赫赫军功封王的三皇子一眼,却清楚地听见赵珩从鼻腔里哼出一声轻笑。
“父皇,北疆蛮族近来频繁侵扰边关,儿臣恳请举行冬狩大典。“赵珩大步上前,声音清朗有力。
说话的同时,他目光冷厉地扫过殿内一众臣子,最终,落在那空着的太子位置上,“儿臣认为,冬狩乃是皇家与将士同乐之典,届时,弯弓跃马,威震外敌,祭天祈福,安定社稷。如今北狄在雁门关陈兵,正该让那些蛮子见识见识我大邺儿郎的弓马………
赵珩的话还未说完,一阵剧烈而压抑的咳嗽声突兀地响起,硬生生截断了他的话语。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太子赵殊扶着鹤首杖,脚步缓慢地走进殿来。他玄色锦袍的下摆沾着泥水,看样子像是在赶来上朝的途中不慎摔了一跤。孟丞相瞧见外甥这副模样,眉心不禁微微皱起,他注意到赵殊的脸色格外苍白,甚至比他身上那件中衣领口的颜色还要白上几分,可即便如此,赵殊还是强撑着跪地行礼,口中说道:“儿臣来迟,还望父皇责罚。”承景帝的目光在太子青灰黯淡、尽显疲态的眼睑上停留片刻,手指下意识地加快了转动指间犀角扳指的速度,像是在心中权衡着什么。赵珩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语气听起来关切十足,恰到好处:“太子殿下重病缠身,仍坚持上朝,这般勤勉,实在令臣等深感惭愧。”“睿王方才说要举行冬狩?"皇帝开口打断,嗓音沙哑暗沉,喉间压抑的咳声清晰可闻。
“正是,父皇。北疆战事吃紧,儿臣恳请举办冬狩大典。"“赵珩再次高声回应,声如洪钟,雄浑的声音在大殿内久久回荡,“此举既能展现我皇家威严,又可大振军中士气,也好让北狄人知晓我大邺儿郎的赫赫威风。“说到这儿,他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太子毫无血色的面庞,又补了一句,“当然,若是太子殿下身体抱恙,难以操劳此等大事……”
“睿王兄所言甚是有理。“赵殊撑着鹤首杖,缓缓起身,腰间的羊脂玉佩与药囊相互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儿臣听闻骊山南坡的温泉对父皇的旧疾颇有裨益,若能将祭坛设置于……”
“殿下孝心可嘉,只是冬狩侧重武事,而非养生之道。"镇远侯扯着洪亮的嗓音说道,声音震得大殿梁间堆积的灰尘簌簌而落,他粗糙的手指轻抚过护腕上的划痕,继续道,“昨日北狄射进关内的箭书,还公然嘲笑我大邺储君体弱多病呢。”
此话一出,殿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咳咳……咳咳咳……老皇帝佝偻着后背,剧烈地咳喘起来,就在他用明黄帕子掩住唇角的那一瞬间,眼角的余光瞥见赵殊正定定地盯着睿王腰间的佩玉,那枚雕刻着睚眦兽的和田玉坠,分明是上月北狄使臣进贡的物件。皇帝浑浊的目光在两位皇子之间来回游移,待喘息稍稍平复,他缓缓开口问道:“太子以为,冬狩大典应当定在何时举行?”赵殊握拳抵住嘴唇,轻咳几声,白玉般的面庞因为咳嗽泛起一层病态的潮红:“儿臣……咳咳…听闻北狄人最为惧怕白毛风,若能将冬狩定在月之。吏部尚书刚要迈出一步,站出队列进言,珠帘后却忽地传来茶盏轻轻搁置的声响。
孟丞相轻抚着银须,稳步上前,紫袍玉带随着他的步伐微微晃动:“太子殿下久居深宫,怕是忘了隆冬时节围猎需顺应天时。钦天监已然奏报,下月上旬有吉星贯月,正是彰显天威的绝佳时机。“言罢,他别有深意地看了太子一眼,又接着说道,“老臣听闻,北疆巫医有鹿血养元之法,若能得此祥瑞…皇帝眼中瞬间闪过一道精光,旋即消失不见。昨夜钦天监送来的密报,此刻仍言犹在耳:紫微星旁忽现将星,正应西北兵戈。殿外,寒风呼啸着呜咽而过,裹挟着沙尘,不断拍打着窗纸。“拟旨。"皇帝的声音嘶哑而疲惫,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冬狩大典由太子主持祭天仪式,睿王统领神策军负责护卫。"说到这儿,他刻意停顿片刻,目光扫向珠帘后的身影,“端敬皇后……代朕接受北狄使臣的九白之贡。”天色渐暗,如墨的暮色沉沉地压下来,东宫暖阁内,药香丝丝缕缕地飘散在空中。
赵殊静坐窗前,抬手紧了紧身上的狐裘,却仍难抵周身的寒意,他垂眸凝视着泥炉上翻滚的药汤,像是陷入了沉思。窗外,北风呼啸而过,枯枝在狂风中剧烈摇晃。孟皋带着一身的寒气推门而入,冷风猛地一下灌进暖阁。他身上穿着貂绒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