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2 / 4)

菊,可还尽兴?”赵殊伸出苍白的指尖,捻起那枚耳坠,就着烛光细细赏玩起来。烛火跳跃,光影在他眼底闪烁,映出几分带着病态的兴致:“永昌伯府的秋菊,确实担得起盛名。只是今日那菊酒太烈,徐姑娘醉得不轻,连耳坠掉落在孤身上都未曾察觉。”

他指尖缓缓摩挲着耳坠断开的银钩,上头还缠着几根天青色的丝线。江辞的目光瞬间定在那几根丝线上,袖中的手不自觉地攥紧,指节都泛了白。他声音低沉沙哑,几近微不可闻:“殿下此举……实在有些不妥。徐姑娘既已许配人家,她的贴身之物……“他喉结微微一动,艰难地滚动了两下,“殿下擅自问入伯府后园,恐非身为储君该有的行径。”“许了人又如何?”

赵殊抬手挑起案头一封密函,洒金笺上的簪花小楷字迹娟秀工整,正巧写到“慈悲渡厄"四字,“就如同少师,明知两年前那场暴乱是徐臻一手策划,不还是为他女儿挡了那烈火焚身之祸?”

一叠泛黄的案卷被扔到地上,江宁府的官印在烛火映照下,泛着类似陈年血渍的褐色。赵殊赤着脚,从“流民劫杀”那几个字样上踏过。“孤实在想不明白,你本可以揭穿徐臻,为何反倒替他清除所有痕迹?“赵殊俯下身,猝不及防地伸出手,一把扯开江辞的衣襟,一道从后背蜿蜒至肩膀的烧伤疤痕就这样暴露在眼前,“徐臻拿你当作向上爬的踏脚石,你却在大火里替他女儿扛住了断梁。"他的指尖轻抚过那道疤痕,随即轻声一笑,“少师这副悲悯心肠,到底是在普度苍生,还是为了一己私欲?”殿内一片死寂,唯有更漏声滴答作响,一下一下,敲在人心尖。“殿下既然已经查清这些旧日事.……”

“却查不清少师的心思。”

赵殊转过身,不紧不慢地给博山炉添着香,青烟袅袅升起,缭绕在四周,他的声音也随着青烟飘忽不定:“不知,那夜徐姑娘抱着你,哭求着找郎中的时候……少师的君子风骨,可曾有过一丝动摇?”江辞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个火光冲天的夜晚,少女紧紧攥着他烧焦的衣袖,滚烫的泪水不断落在他手背上,嘶哑着声音哭喊道:“先生快走!他们要烧死我……我不能连累您……”

他猛地抬起头,直直撞进太子幽深的眼眸。这双眼睛,历经二十年宫闱争斗的浸染,此刻仿佛淬了毒又燃着火,最终化作一把利刃,直直刺入他心底最柔软之处。

博山炉里的青烟逐渐泛红,赵殊从暗格中缓缓抽出一卷已经焦黄的画轴。他指尖徐徐滑过画中景象:江辞倚靠在徐府西厢的榻上养伤,窗外树影摇曳,却藏着徐臻心腹的身影。

“徐大人这一出苦肉计,演得简直天衣无缝,连孤安插在江宁的暗卫都被瞒骗了半年之久。“赵殊俯身凑近江辞,带着药香的气息从对方耳侧拂过,“只是没想到,他女儿倒真成了你的药引子。”

江辞的指尖下意识地掐进掌心。画中那个倚窗而立的少女身影,让他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殿下慎言。"他声音紧绷,“臣教导徐姑娘不过半年,所授皆是圣贤之道。女子立世当守闺训,徐姑娘既已许配永昌伯府……”话说到这儿,他喉间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哽住,“臣与徐姑娘的师生之谊,两年前离开江宁那日……便已尽了。炉中的青烟袅袅升起,丝丝缕缕间,那股熟悉的茉莉香露气息若隐若现,那是清音素日常用之物散发出来的。

江辞嗅着这香气,只觉眼眶一阵酸涩,眼角慢慢泛红,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个爱把海棠花簪在发间的少女面容,那般清晰,仿佛近在眼前。烛泪"啪"地一下掉落,在案几上溅开,赵殊手中的银匙沿着药碗边沿轻轻划过,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动,宛如刀剑争鸣。“少师啊,瞧你这自欺欺人的模样,”赵殊的声音很轻,犹如一声叹息,“真让孤看着心疼。“话锋一转,他又低低笑起来,“只是不知,待徐姑娘十里红妆嫁入孔府那一日,孤该准备什么样的美酒,才能配得上少师此刻这份剜心之痛呢?“殿下慎言!"江辞双手猛地攥紧扶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筋,他下颌紧绷,竭力控制着情绪,“殿下深夜召臣前来,想来不会只是为了叙旧这般简单。”

窗外狂风毫无征兆地呼啸而起,吹得雕花窗棂吱呀作响,似是痛苦的呻吟。一阵夜风裹挟着几片枯黄的落叶趁势闯入殿内,在地上打着旋儿。“听说孔四郎在城西别院精心栽种了一片海棠林,“赵殊边咳嗽边笑,抬起手用指腹擦去唇边溢出的血丝,那抹刺目的红在案几上留下一道显眼的痕迹,“不知比起少师旧居的那株,长势如何?“他抬眼看向江辞,目光里透着几分玩味,“前日,孤的暗卫瞧见一件稀罕事儿,孔四郎种的那片海棠,枝头系的红绸带,居然绑着一只女子的罗袜,少师可知其中缘由?”“殿下深夜召见,就是为了说这些风月之事?“江辞压抑着怒,声音微微颤抖。

赵殊仿若未闻,不紧不慢地展开另一幅画卷。画里,孔文钦搀扶老妪的模样温润儒雅,任谁见了都得夸上一句谦谦君子。可仔细一瞧,他那雪白的袖口上,却沾染着一抹极为扎眼的胭脂色。

“少师有所不知,"赵殊手指轻轻点着画中人的衣袖,语调平缓地说道,“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