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会用那支珠钗抵住他的胸口,温和却又疏离地笑他,说一句:“沈持筠,你干什么呢?”
沈持筠绷直身体,呼吸也缓了。
半开的窗子透出一点渐明天色,夜已经快走到尽头,知微远远看了一眼,困意直冲眼皮,正巧沈持筠凑上来,她便卸力靠在对方肩膀上。既然这男人如此上道,看来他们以前也是这样相处。知微想着,免不得又考虑起她和孩子爹的关系。
她觉得羲和说的有道理,既然不记得吃没吃过,那就再吃一次。两人并排,知微的脖子很不舒服,索性抓住沈持筠的胳膊,半强制地要求他转过半圈,再重新靠回他怀里。
沈持筠由着她摆弄,肩膀微微内扣,小心拢着她。知微闭上眼睛,人暂时没睡着,她感应到沈持筠的掌心心在她腰上贴了一下,只一瞬,便像是被烫着似的缩了回去,撑在桌子边缘。知微闷在沈持筠怀里无声地笑,此刻她倒是有些理解谐织为什么会爱上凡人。
时间会磨损一切,这是古仙逃不开的终点。可凡人的敏感、多思,以及莫名其妙的小脾气,却能让他们在短暂的生命里越来越鲜活。沈持筠设计了两人的距离,自己反倒手足无措。知微不记得从前,对他来说是一个机会。只是他不确定知微有没有恢复记忆的风险,不能做得太过。
两人心思各异,但在外人看来便是孤男寡女黏糊糊地贴在一起,以至于燕溪山进门第一句是:
“我来的不是时候?”
他牵着小狐狸,一只脚跨在门内,视线在满地狼藉上掠过,犹豫要不要收回腿。
知微不想听,捂住了耳朵。
沈持筠可算找到机会,掌心盖在知微手上,帮她一起捂,声音放低:“何事?”
燕溪山没进门,将小狐狸往前一推:“妖族不知发什么疯,这会在城内大开杀戒,慕姑娘带着她师弟去了城主府,准备组织修士支援各处,她让我把这个小姑娘托付给知微。”
“嗯,我们方才遇见狐妖和藤妖,她们提过此事。”沈持筠这些年忙于找孩子,又刚从仙界出来,消息闭塞,不由得问:“两族开战,早有征兆吗?”
“我们和妖族时有摩擦,街坊里哪天不聊上几件恶妖伤人的事件。要说决定性的征兆,还真没有。”
燕溪山聊起来轻松,以他们之能,全然不会是妖族的猎物,混战斗不到他们头上。
他想往门上靠,不小心碰到伤口,疼得眦牙咧嘴,眼神扫到知微,感觉更痛了,忙不迭要将话传完。
“慕姑娘的意思是,希望你也能出去帮忙。”实际慕岑是想让大家都去,但燕溪山根本不敢提知微。奈何知微不放过他,忽然抬头:“燕溪山,你跟宓蝶关系如何?”燕溪山不明所以,但知微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且十分严谨:“一面之缘,哦不,两面。”
宓蝶回药堂打听过知微的下落。
沈持筠怀里一空,唇角的弧度又降回去,迫不得已聊起正事:“你怀疑宓蝶就是谐织?”
知微没有说绝:“触之即死,这个能力一定来自仙界。”只是奇怪,“它不属于谐织。”
非要说的话,掌控生死之能,其实更像是她的权柄。燕溪山大惊小怪:“触之即死?宓蝶吗?这么厉害?”没有人理他。沈持筠跟着知微起身,接住她抵过来的孩子:“我们要出去吗?”
“我带燕溪山去玉京。”
知微很快做完决定,她下界的唯一目的就是寻找谐织,没道理因为妖族停下。她走出去两步,才想起来安排孩子它爹:“你随便给自己找点事做吧。知微认为这是宽容,沈持筠只觉得刚续上的联系又有断裂的迹象,矜持一扫而空,单手拦腰将知微揽回来。
揽回来也不知道说什么,从背后贴着她,眼神直勾勾的。知微改口:“这样吧,你去替我找宓蝶,我走一趟玉京,确认完那个女人的身份就回来。”
沈持筠依旧不满意,但知微说:“就这么定了,你跟孩子好好的。”横在她腰间的手臂被挣开,知微走出去,手指按在小狐狸后脑勺,将她送到沈持筠面前。
“一个孩子是要看,两个也一样,你多照顾一个。”沈持筠左手托崽,右边站着小女孩,画面毫不违和。知微忍不住笑,走近勾住沈持筠的脖子,抱住他:“别不开心,我过几天就回来。”
被抱的人还没来得及反应,知微已经松了手,抓着燕溪山潇洒离去。沈持筠”
大
街上腥气很重,细雨胡乱飘洒,沾在身上,总给人一种血液的黏腻感。知微抓着燕溪山横渡虚空,考虑到燕溪山的伤势和她自己的脆弱肉身,两人花了两天才赶到玉京。
有人皇和真仙坐镇的人界都城,其萧条程度居然比之乌临也不遑多让。燕溪山脸色发白,一半是被伤口疼的,一半是被眼前此景吓的。街上半点人影也没瞧见,若是耽误了这女魔头找人,他定然吃不了兜着走。“知微,我将那女子的尸身存放在百晓生,花了大价钱让他们以山巅雪保存。在乌临挣的看病钱,全都投进去了。”换言之,要是没找到可不关他的事,他真的尽力了,谁知会碰上这万家逃命的时候。
知微站在空无一人的街头打量这座皇城,斜飞入云的檐角以及高低错落的楼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