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矮柜上放着一盏油灯,有些陈旧,看着便有年头了。沈隽摸黑披上自己那件洗得有些发白的袄子,刚系上衣带,就听见身后传来了密恋窣窣的动静。
“阿姐,你这么早就起身了?”
沈隽拥着被子坐起身,声音里面还残存着未散去的睡意。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头发睡得乱七八糟,头顶碎发不听话地翘起。沈昭转过身,借着从窗纸透进来的微光看见她迷迷糊糊的模样,有些忍俊不禁,轻声道:“我去卖朝食,时辰还早,你再睡会儿吧。”“我帮你一块儿准备。”
沈隽摇摇头,掀开被子就往下爬,她赤脚踩在炕前的小杌子上,冻得脚趾微微蜷缩,赶紧套上袜子,踩上散落在旁边的棉鞋。厨房里。
土灶旁的四方桌上放着昨夜就在水里泡着的米,沈昭熟练地生起小炉子,往小锅里倒入清水,随着水逐渐沸腾,粟米在水中沉沉浮浮,逐渐被煮开。灶台上摆着几个粗陶罐子,边缘有些被磕碰的痕迹,但洗得干干净净,盖子上头还压着石头,里面装着米面。
靠墙的木架子是沈父做的,上头整齐地码着油盐酱醋等。另一边,沈隽则从盖着布的竹篮里摸出三个鸡蛋,打进碗里加了点儿盐搅开,放进小锅上的蒸屉里,盖上盖子。
蒸腾的热气很快弥漫开来,趁着这会儿工夫,姐妹俩各自去洗漱。等她们二人回来的时候,粥和蒸蛋差不多都好了。沈昭先开锅盖,粟米混合着鸡蛋的香气顿时溢满了屋子。简单用过早饭,沈隽将阿姐送到院门口,昨夜似是下了大半夜的雪,巷子里的路上都落满了积雪,麻雀蹲在干巴巴的树枝上,蜷缩成一个个小团子。她看着阿姐挎着竹篮的身影消失在巷口,只留下一串脚印,这才转身回去。见自家小院中也都是积雪,沈隽长长地叹了口气,走到墙角拿起扫帚,刚要开始清扫,就听见厨房门被推开的响动。抬起头看去,只见自家阿兄没穿外套,嘴里正叼着半块烧饼,两边袖子都被挽起,直直朝着这边走过来。
“阿兄也起了?”
她说着话,往地面上挥了一扫帚,积雪便乖顺地被扫开。沈庆嘴里还叼着烧饼,闻言便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随即走到井边,掀开上面的盖子,把水桶往里面一扔,胳膊再一使劲儿,井绳便哗啦啦地卷上来,他拎着同走到檐下,清亮的井水被倒入缸里,不由溅起细碎的水花。待到沈隽终于扫出一条小径,他已经来回了好几趟,把几个被用了不少水的缸都打满了。
见沈隽扫得不快不慢,他抹了把额头上的汗,三两口咽下烧饼,从她手里拿过扫帚,“三姐儿,你这么扫得扫到什么时候去,我来就行,你去歇着吧。说罢便三下五除二开始扫地。
他长得高,力气也大,没一会儿就扫完了整间院子,积雪尽数被堆在梨树下,不光如此,他还去把院子外面,自家门前和周家那块儿也给扫了。沈隽…”
见没自己的事儿了,只好悻悻然回到书房,点起油灯,来到书桌前。从书袋中拿出余先生所赠的字帖,铺开一张空白的竹纸,在砚台中倒入清水,开始研墨。
一边研墨,一边默背前面所学的内容。
待墨研好的时候,那些内容也刚好温习过一遍。提笔蘸墨。
一笔一划落在纸上,从略显生疏到逐渐熟练,一张写完,便已渐入佳境。起初还能注意到外面的动静,阿兄好像推开院门走了出去,却不知是去做什么,但临到第二张的时候,便已经心无旁骛,两耳不闻窗外事。油灯不知在何时熄灭,天已然大亮,阳光透过窗棂,在纸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神情专注,笔尖落在纸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十张大字临完,她不由呼出一口气,放下手中的笔,然后拿出书卷和自己所做的笔记,开始看书。
她看得仔细,时而眉头皱起,时而舒缓,口中时不时念念有词,碰见产生困惑的地方,便提笔记录下来。
不知不觉间,又记满了好几页纸。
“狗子!去找货郎买把新梳子!原先那把断了一一”隔壁周婶儿的吆喝声忽然传来,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也将沈隽从书卷中惊起。
一抬头才发现,日头已经升了起来。
她揉了揉发酸的脖颈,转头就看见自家阿兄正坐在门口,身边放着一堆东西,仔细看去,好像是竹条和篾片,他粗糙的手指正灵活地翻动着,一根根竹条在他手里弯折缠绕,渐渐有了个模样。
“阿兄,你这是做什么呢?”
她合上书卷走过去,好奇地蹲在旁边。
沈庆头也不抬,手里继续着活计,“想做几个纸鸢来着,我想着这不就快开春了吗,到时候拿到街上去卖,买的人可多了。”他说着,就举起手中半成品的骨节看了看,又从旁拿起一根竹条,继续往上缠,“去年那会儿我做了十来个,不到半日就卖光了。”话音未落,许是没抓稳,竹条倏地弹开,在他手上划出一道红痕。沈隽赶忙去看,关切地问道:“没伤着吧?”沈庆笑了笑,不在意地甩了甩手,“没事儿,连道口子都没刮破。”见的确没伤到,沈隽便放下心来,支着下巴问他:“对了阿兄,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
沈庆刚想说不用,话还没出口,忽然眼睛一亮。他挠了挠头,看向自家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