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裹着咸鱼腥气黏在窗玻璃上,陆修远蹲在七号楼门口,用一块泛黄的抹布仔细擦拭着铜钱剑。剑柄上的“天枢”、“玉衡”两枚铜钱泛着幽光,沾了晨露后像浸在油里的翡翠。王浩叼着半根油条蹲在台阶上,含糊不清地抱怨:“喂,姓陆的,龙虎山的船票都买好了,你就非得磨蹭到晌午?再晚赶不上退潮,那破船可不一定等咱们!”
“北斗七星重燃之日,就是道门还债之时...”师父的话犹在耳边。陆修远指尖无意识摩挲剑柄,自从师父一把大火逼他下山之后,他似乎被动的一步步陷入一个巨大的局中。
陆修远听罢叹了口气,拿起铜钱剑就往外走。王浩一瞧连忙扔掉油条跟上,嘴还一边嘟囔:“又来?真不知道这破地方你是怎么待得住三个月的...”
陆修远用剑尖挑起脐带,带血的绸布内侧绣着“酆都通宝”四个小字,布料的边缘还粘着半片鱼鳞,鱼鳞在晨光中泛着青黑,分明是深水埗鱼市特有的马鲛鱼鳞。王浩走到老刘头僵直的尸体旁,用力掰开他紧攥的左手,抠出个指肚大小的折叠纸条,陆修远瞧得分明,纸条上露着“丙辰”二字,“又是丙辰年...”他小声嘀咕。
“天、天权?!这不是你要找的北斗七星铜钱么?”王浩惊奇的问道。
将老刘头的尸体安排妥当后,二人急急的赶回了城寨,准备发出去龙虎山。
陆修远迅速掏出青铜剑,剑身泛着寒光,目光死死的盯着蛇群。他左手掐雷诀,右脚跺地三下,暴喝一声:“五雷猛将,火光照耀!”地面窜起三道火墙,将蛇群逼退到墙角。
“包租婆?”王浩刚开口就被陆修远拽到身后。那女人抬起手,袖口滑出半截白绫,绫面绣的狐首人像突然睁眼,狐眼泛着幽幽绿光。
陆修远勃然大怒,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雾:“玉清道爷在此,岂容你野仙造次!”血雾触到白绫瞬间燃起青火,火光中浮现胡三太奶的虚影。她指尖捏着枚狐首铜牌,牌面“地脉”二字泛着幽光:“小道士,想要铜钱,就拿一魂一魄来换。”
虚影大怒,突然爆发出无上的妖气,压得陆修远单膝跪地,青筋在额角狂跳,王浩直接跪坐在地上。见状,虚影才缓缓开口:“哼,由不得你!”随即将铜牌随意的丢到陆修远身边。“记住,带着令牌来见我...”
陆修远也是无奈的捡起铜牌,“回吧,龙虎山去不成了。”
深夜,304房间渗出墨绿色黏液,顺着门缝爬到陆修远脚边。他踹开门,见陈伯跪在客厅,用断指在墙上刻“债”字,指甲缝里嵌着麻将牌碎屑。陈伯的后背鼓起个西瓜大的肉瘤,瘤皮透明得能看见里头的血管——张婶腐烂的脸正贴在血管上,眼珠被蛆虫驻成了蜂窝。
“酆都...天权铜钱...人皮傩面...”陆修远陷入了沉思。但随即,嘴角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
陆修远眼疾手快,引燃墨斗线捆住蛇婴,火海中掉出半块玉璧。玉璧与韦陀像残片拼合的刹那,他脑海中闪过一幅画面:二十年前酆都鬼市的雨夜,玉清将铜钱剑交给一名孩子。那孩子后背的北斗胎记与他背后的灼痕分毫不差,随着铜钱剑一起交付的还有一张染血的当票,票面写着“典当物:陆氏血脉”。
王浩兴冲冲的跑过来,“可算解决了一个,要去酆都找天权铜钱吗?”
“不去?那天权铜钱怎么办?”
天未亮,渡口笼罩在咸腥的雾里。王浩晃着青铜钥匙问:“龙虎山还去不?船老大说这雾再过一个时辰就散了。”
渡轮鸣笛时,卖鱼丸的摊子后面闪过红影。假阿春撕下脸皮,人皮下竟是戏服女子的面孔。她拾起陆修远遗落的糯米粒。冷笑一声:“饵撒好了,就等鱼儿咬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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