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起眼了,“这衣服怎么了?”
“穿脏一些。”
……最终元鹿还是没能换上脏衣服。一来她的衣服都很干净,找不到脏的,二来元鹿也不愿意穿脏的多不舒服啊。她这周目身份在这,能在角色扮演的时候穿个布衣已经很努力了。
元鹿跟在阿七身后,看着他一路穿过坊市繁荣的商铺酒楼,现在逐渐接近暮色,商家也接近一日中生意的尾巴。建康虽然不禁止夜市,但人们入夜之后大多不愿出门,还没到自然发展出夜市的繁荣程度。元鹿眼睁睁看着他走的路逐渐偏僻,绕开了正面大道,来到了曲折如羊肠的堆放着杂物的小径,地势渐渐低下去,走了好几个下坡,最终停留在一处坊墙背面,这里竞然有个乱堆掩盖的地道入口,足以容纳一人进入。元鹿还以为会有什么对暗号、守门人之类的情节,但没有。阿七伸出手敲了敲石壁,然后回头对她道:“跟着我。”一路往里面走,就越是黑暗夹杂着污秽的臭气扑面而来。时不时有小动物寤寐窣窣的声音,让人难以细思。
地上看不清颜色的积水渐渐多起来,元鹿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阿七让她换一身脏衣服,只是这么质朴的理由。
现在元鹿必须集中注意力看着路,所幸有阿七在前面走着,大大减少了自己找人能走的路的难度。
阿七面不改色地走在恶臭污秽中,时不时停下来回头看,却见元鹿提着裙角兴致勃勃,甚至还催促地看着他一-他默然,继续往前走。元鹿:地下还有新地图!今天这对话触发得太对了。“你刚刚为什么要敲几下啊?是有暗号吗?”元鹿在阿七身后问。
“不是,看看结实不结实。"万一又倒了会很麻烦。噗。
不知过了多久,阿七忽然一停,元鹿撞在他身上,他没有回身,只是将手背到了身后,元鹿会意,当做把手一样握住了他的手臂,悄悄探头。阿七另一只手像是张开羽翼一般略微垂下,他面前的人元鹿看了好久才发现,那是个干瘦的、穿着破旧不堪的百纳衣的老人。她伸出一只手,沙哑地道:“升官发财,过路见喜。”阿七抛出几枚铜钱给她,老人数了数,点点头。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守门人”。
“这是什么地方?”
“…我长大的地方。"阿七沉默了一会,说。所以这片地图没有自己的名字吗?
元鹿仰头看着如鱼鳞般排布的楼市,大多是破木板依靠着石壁搭成,最高二楼,挤挤挨挨,中间露出一双双或狡诈或麻木的眼睛。很难想象金粉淘洗的建康城地下还有这样一座磅礴而隐秘的“城"。这里有人交易、有人居住、有人出生、死亡…或许有人一辈子都见不到阳光。
阿七如今已经离开,他不愿回忆在这里的日子。“你要买什么。”
“不急嘛,我先看看。这个地方真的没有名字吗?”在这个环境里,阿七的唇角变得冷硬,说话也带了冷意。元鹿却不以为意,她的手快要放开的时候,阿七猛然反手拉住她一一“小心。”
好经典的桥段,元鹿看着那个看不出性别、一身磨得发亮的旧衣服的孩子。她头发很短,几乎接近寸头。
一般来说她会撞在元鹿身上,然后悄然不知不觉摸走点什么一-但阿七拉得及时,元鹿站在他身边,摸了摸身上,完好无损。那孩子却没走,笑嘻嘻地盯着元鹿,开口,声音尖锐:“这是无忧洞,菩萨管不到的地方。升官发财,过路见喜呀姐姐一一这里你想要什么都能换到,人命也行。”
元鹿这才发现她是个女孩子。她伸出的手腕瘦的触目惊心,几乎像一把竹子,掩盖在宽大的布袋似的袖口下。
然后那只脏兮兮的手掌落下了实在的重量一一“给你了。“元鹿轻飘飘地说。这不是被拿走的,是她主动给的。那看不出年纪的女孩惊讶地张大嘴,紧紧攥着手中的钱袋子。“过路见喜,菩萨也会显灵一回呢。”
女孩盯着她看了一会,转身飞快跑掉了。
元鹿看着她的背影,转身看见阿七正望着自己。他有些疑惑,但并没有问出来。
很好,很合格的小狗。
“你不问我为什么?”
“………你高兴就好。"阿七说。
“反正你会保护我的对吧?”
“嗯。”
元鹿唇角的笑意又若有若无。
传闻中的地下黑市确实什么都有。元鹿饶有兴致地拿起一块墨砚,问:“这真是宫里内库的?”
“我骗你我就把它吃下去,贵人。来路绝对可靠!“"对面信誓旦旦。元鹿举起来对着稀薄的天光一一这块墨是被人从另一整块里头掏出来的。好啊,她宫里还有这种人才。真可靠。
阿七默默跟着。在这里,他和元鹿的位置正好和地上相反一一元鹿才是那个会被人用异样目光打量的那个。阿七一步不离地跟着,对所有不怀好意的目光报以冷冷的回视一-那是真正属于这个世界的人才有的目光。对这里的人来说,出身来路,身上的气质,就像雪堆里的血点一样一眼分明。即便出去了,也会永远带着洗不掉的阴沟里的老鼠味儿。没辙,肥羊身边跟着个硬点子。
这些元鹿浑然不知,她不顾阿七无声的催促目光,走走停停。破空的鞭子声忽然引起她的注意,她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