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糊味和白烟弥漫屋内。
老人完好的右手青筋暴起,五指深陷墙皮。
季咸持铜镊的手纹丝不动。
浸透烧酒的桑皮线,在烛焰上轻巧一燎。
暴雨砸得窗棂砰砰作响。
桑皮线穿皮入肉,发出细微声响。
紧接着,药粉洒落伤口的瞬间,老人躯体骤然反弓。
右手闪电般缠好接骨夹板。
“季小爷…”老马吐出变形木棍,喘息道:“我还能见着…”
季咸将染血的铜镊浸入水盆。
少年轻笑,烛光在他眸中晃动。
“季小爷,你不该救我。”
“那些山匪是歃血盟誓过的,同生共死的情分。你今日杀了他们,这两条人命债早晚要还的!”
昨日,他还恨不得生啖了这少年。
可转眼间,要杀他的竟是养了十几年的女儿,而救他的居然是这冤家。
刚才接骨时,他看得真切。
恐怕一些行医几十载的老先生,也接不出这般利落的骨相。
十七岁的少年郎,哪里学得这身阎王手中夺命的医术?
医者仁心与修罗杀意,竟然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三更殒命,五更索魂,旦夕之间,生死由他。
“都落草为寇了,哪来的兄弟情分。”
老马扯出个自嘲的笑,将马三姑的事倒了个干净。
养了十几年的闺女竟不是亲生的,这倒也罢了。
更荒唐的是那亲爹,竟然是当年结过梁子,废了老二的山匪。
“活成我这样也算独一份了,季小爷你说是不是?”
季咸张了张嘴,到底没出声。
不是亲生的,喂多少年都喂不熟。
“怎么受的伤?谁能伤得了他?”
江湖门派鞭长莫及。
便是名门大宗也不愿蹚这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