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我被人遗弃在十多年前的一个雪夜?”
“你是说我被人遗弃的那天你刚好从青楼里面出来?”
“你是说还在襁褓里的我冲你三拜九叩,哭着求你收下我当徒弟?”
周景脸上勉强维系的笑容消失,牙关紧咬,额角青筋暴起,右手握拳:“还有,你说……”
这下周景忍不了了,紧握的拳头直勾勾捣出,势大力沉又迅猛如雷。
乖乖坐在小凳子上的老登一声惊呼,随后捂住一只眼睛连人带凳子倒地。
“死老头,你再胡扯,今天我就让咱家这菜刀开开荤!”
周衍这老登也不是第一次抽风了,但却从未像今天这般不等他回家屁股热乎就来抽风,而且还是一上来就抽个大的。
久经人事的周景有一套完善、完备的流程。
而且周衍今年七十三岁,减去十多年,最差也是五十郎当近六十岁。
周景心底冷笑,且不说是否真的老当益壮,就是青楼的那些姑娘,也未必见得会留下这老登。
他能肯定,周衍绝对是在抽风。
“小兔崽子,你下手是真的狠呀!”
周衍仍不觉错,絮絮叨叨说着:“你本就是我十多年前在鹤洲城的醉春楼外捡到的……”
周景急了,红着眼就要去劈周衍。
这要让外人听到了,不得以为他周景是某类瓢虫与那醉春楼中的花魁一夜风流的产物。
但!
周衍是否他亲爷爷已经无所谓了。
周景怀着沉重的心情一刀劈下。
周衍捏着菜刀,在周景面前晃晃,满脸得意。
“想学我教你啊!”
当时他就是因为这一手才惹上绣衣的。
周景还取了个名,就叫‘空空妙手’。
试试!
瞬间乾坤扭转,随着周衍手中一空,那把生锈菜刀重新出现在周景手上。
“天人自有神通,何需你这老兔崽子来教?”
周衍看看突然消失,又出现到周景手上的生锈菜刀,神情略显僵硬:“不是,小兔崽子你……”
“你个小兔崽子来真的?”
周景不语,只是提着菜刀闷头狂追。
但老登瞒他十多年这事,得好好报答一番才行。
想想这上千日夜……
就因为周景以为周衍是他此生的亲爷爷!
周衍这老登藏了不止一手!
“再说过来了,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你别不识好歹!”
“……”
这个老泥鳅!
一怒之下,周景脚步骤停,手中紧握的菜刀也被他掷向周衍。
好时机!
“好小子!有想法!”
话音落地,周景原本紧咬的牙关又紧了许多,隐约可闻一阵清晰的‘咯吱’咬牙声。
“!”周衍双眼圆瞪,他早就认出了周景所用的手段,但他却没想到临了了周景竟然还能给他如此惊喜!
就差一个了!
天可怜见!
试试周景的极限在哪儿!
越打周衍那张老脸就越兴奋。
这老登,真以为他热血冲头了?
是以真要拼修持,周景绝对拼不过一头银发的周衍。
当然有!
下一刻,周景倏然收手,一手拎刀,一手插兜,吊儿郎当地站在原地,随后冲着周衍吹了个口哨,又咧嘴一笑。
“小兔崽子,躲开!”
他脸色骤变。
“……”周衍嘴角微抽,狂风骤雨般的残影最终还是在距离周景鼻尖不足三寸的地方停下,连他的发丝都未曾吹起。
周景随意弹弹小指:“因为不怕。”
“老登你行了啊!给你点好脸色你还蹬鼻子上脸了!”周景随口警告了一番,而后随手一甩,将那柄生锈菜刀插入泥地:“打也打够了,老登你就不准备解释一下?”
“十来年,虽说时间长了点,但终究还是悟透了该悟的东西。”
周衍略微垂首,看向周景的目光中充斥了‘孺子可教’的意味。
该死!差点被周衍这老登骗过去了!
对了!知道该如何做了!
眼看着周景走开,就要消失在眼眶中的时候,周衍总算是忍不住了,迈开双腿往周景所在追来,开口时更是气急:“小兔崽子你作甚!”
周景斜了一眼,而后继续埋头走着,同时摇摇头:“某人心不诚啊!”
周衍面色僵硬,但仅仅一瞬,而后他就再度追上周景:“我说的都是……”
“他人尚且不谈,我都在你身旁多久了?”
“你若不提这些,我一直都是将你看作亲祖的。”
“姓周的,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最后几字,周景是吼出来的,同时眼中泪光隐显。
“景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