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没说完,里面有人喊:“向东,小向,去下办公室,有人找。”
向东顿时眼睛一亮,哎,难道是有转机了?
王潇和唐一成也跟着高兴:“走走走,过去问问看。”
结果他们到了商场管理处办公室门口,便察觉到气氛不对劲。
好端端的,办公室里怎么坐着两个大盖帽。
王潇还没分清楚他们究竟是哪个部门的,好多执法单位都穿制服呢。
大盖帽已经站起身,劈头问:“你就是向东?”
向东只能硬着头皮承认:“我是,请问同志你找我有什么事啊?”
“咔嚓”一声,伴随着大盖帽的命令:“带走!”
向东的手腕子上已经多了发暗的银手镯。
在场的人全傻了。
王潇赶紧上前追问:“同志,请问这是怎么回事?他犯了什么事了?”
“什么事?”大盖帽冷笑,“投机倒把!”
要怎么描述“投机倒把罪”呢?这是个法学上公认的口袋罪。
在特定历史时期,它包含的的罪名完全可以用包罗万象来形容。
举个例子吧。以罐头换飞机一炮成名的某位大佬,在1984年曾经被抓过,罪名同样是投机倒把。
他的具体罪行为:在重庆定做25块钱一只的闹钟,弄到上海去以32元的价格售出。
就,挺离谱的。
如果以同样的标准来审判向东亦或者任何一位商业从业者,那他们都得被抓。不低进高出,哪儿来的利润?没利润,疯了才做生意呢。
王潇还想再打听具体是怎么回事,大盖帽已经迫不及待把向东给带走了。
商场领导却跟锯嘴葫芦一样,惊慌未定地催促王潇跟唐一成赶紧走。
他们人民商场就不该脖子硬,早就该赶个体户走人的。
京城的商场都把个体户全赶走了,他们还敢让人继续搞承包?果然出事了。
王潇没辙,只能赶紧回家找她爸妈。她的人脉网还没搭到公安线上,这个战线里,她找不到熟人。
好在王铁军和陈雁秋在省城好歹混了半辈子,很快找人打听出来了向东目前人还在派出所关着。罪名的确是投机倒把,具体罪行则比较复杂,还在调查中。
陈雁秋嘴里嘀咕着:“夭寿哦,好不赖赖,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
她张罗着拿了床新弹的棉花被带到派出所去,眼下还没出正月呢,晚上睡觉没厚被子盖肯定冻死人。
王潇愣愣地问:“能送吗?”
她真不知道。
她虽然进过派出所跟警察打过交道(吃夜宵时路见不平拿啤酒瓶给调戏小姐姐的社会大哥开了瓢还砸了人家一椅子),但当时警察叔叔做完笔录也没拘留她,而是送她去医院了。
谁让她被打得更惨,差点毁容了呢。
她可是靠脸吃饭的带货主播。
陈雁秋怔了下,她也搞不清楚啊。
“带着带着,先带着再讲。”
唐一成挺有眼力劲儿的,立刻上前帮忙抱被子。
陈雁秋和王潇母女俩则一人拎了一大保温桶的干捞饺子,分别包了鸡肉冬笋馅和荠菜猪肉馅。
饺子是王铁军包的。只可惜他这位新上任的车间门主任并未脱离生产一线,还得班倒,故而他只能提供后勤支持。
最后还是陈大夫领着王潇和唐一成去的派出所。
本来陈雁秋甚至想给向东准备两身干净的换洗衣裳,但大家一致认为这种行为很不吉利,好像暗示他要被一直关下去一样,所以暂时作罢。
反正还没出正月呢,一个大老爷们一晚上不换衣服也不会咋滴。
一行人到了派出所,值班的老民警半点警惕意识都没有地接了荠菜猪肉馅饺子的保温桶,招呼徒弟领他们进去看人。
王潇走的时候扭头看了眼,瞧见老警察已经动作麻利地吃起了饺子,不由得在心里感叹:果然警民一家亲啊。
否则他到底哪儿来的胆量随便接桶饺子就敢吃的?也不怕叫人下了药。
被挑剩下的鸡肉冬笋饺子自然是留给向东吃的,估计他在派出所也吃不上顿踏实的。
向东情况瞧着还行,眼现焦灼但不见萎靡,脸上也没显出伤。这年代没执法记录仪,刑讯逼供不算啥;脸上没伤那大概率就是真没挨揍了。
看到王潇等人,他立刻伸长脖子打招呼,然后想说话时又畏惧跟在旁边看的年轻民警。
陈大夫一见这架势,赶紧先祭上保温桶:“来来来,没吃饭吧,吃饺子。赶紧吃,不然要糊了。同志,你也来点?”
然后王潇就目瞪口呆地瞧着警察小哥哥真同意了,拿出自己的搪瓷缸分了大约分之一的饺子。
陈大夫一个劲儿地要“再来点?”,他赶紧端开搪瓷缸,一叠声地强调:“够了够了。”
接着人家就坐在旁边自顾自地吃饺子,搞得王潇满肚子话愣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