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妈被这意外的说辞弄的不知所措,白喜玫辞职是为了什么事呢?这使她感到惶恐不安,不为别的,她的买卖还没有做多久,就被迫画下了终止号,谁得知了心里都有些难受。尽管她与白喜梅玫初步建立了某种友谊关系,但这关系脆弱到白喜玫惹的众人议论纷纷便让她单方面地转向纯粹的商业关系,再有没有初次见面对她的客气与热情。
鲁妈的几连问让白喜玫一下子话也说不出来了,她拘束地抠了抠手指,“我们家里人叫我们回去呢……”她不知道说什么才对,只能搬出家里这座大山。
这下鲁妈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这样……我还以为……”既然是家里人的话,那么自己又有什么办法呢?她还预备了几个说辞叫她不要介意这边妇人的八卦,没想到全都派不上用场,只好悻悻地说了一句“知道了,明天你去找老李头就是了。”
一想到自己的房租,鲁妈的喉咙剧烈耸动起来,“你这个月只住了一半,剩下那半个月……”
白喜玫赶紧笑着点点头,“这个么,既然是我家里的事,这么一半不半的,倒不好租出去,给您老添麻烦了。就是孝敬了您老人家也是应该的!家里人也不会说什么,没有您领着我进来,我怕还是在门外打转呢!”
鲁妈嘿嘿笑了,这番恭维话说的她火烧火燎的上了头,乡里人淳朴热情的特质又回到她的身上,精明算计反而退居幕后,“你寡妇一个又带着一个小孩,怪可怜的。我怎么好占你便宜,听了怪不像话的。明天你来,我把剩下一半的钱都退给你。”
白喜玫在这里又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便去第一天来的地方找李老头,门上的福字已经剥落的干净,只留下了难看的浆糊印子。
李老头坐在里面抽旱烟,才从烟布袋里挖了一锅出来,正要掀了玻璃罩子点火,见她独自进来便不耐烦的说,“我这里是不能提前支工钱的,你同我说情也没有用。这是这里的规矩。”
白喜梅陪笑道,“李大爷我原不是为了这个来的,是我要走了,鲁妈特意让我同您说一声。”
李老头从凳子上立起身来,脸像被点燃的灯火上的玻璃罩子一样发烫,“哦,这样啊!”说着,一面放下手里的烟枪,一面快步走到她身边,“你是今日就要走吗?”
白喜玫大方地点点头,她当然想越快走越好,毕竟自己在这里做农活,实在是做得够够的。
“你这娃子可想好了?出去了再进来,可就没有这么容易了。”李老头露出自己两排黑牙齿,亲切的表示,“过了忙茶季,清淡的日子我们是不招人的。”
“是家里的人让我回去的。”白喜玫一句话噎了回去。李老头也不再说什么,微微颔首,便让她回去。
这是一句万能公式,只有听了这句话,人人才都不会对她的行为做出任何质疑。
等到真正退屋子的时候,鲁妈反悔了。她租出去的房子,除了租金以外,每次都想方设法的使人把押金留下来。最常用的手法便是,租客弄坏一两个东西,她便以此借题发挥,扣下人的押金。
这个法子突然在白喜玫这里不灵了,因为这屋子里所有的东西同她借出去的时候一模一样。就连椅子上的一道豁口都没有因为长久地坐下而裂开,见鲁妈四处寻觅,院里的人都感到隐隐的有些不舒服,莫非以后自己退租也要这么再来一遭吗?
“鲁妈,要不要再看看?有坏的我一定赔。”白喜玫大方的问她。
鲁妈这才意识到自己耽搁了太久,她在地上走了两步,像朴实的农民一样笨拙的说,“没有,没有,你走吧。”
白喜梅玫大概也看出了她的窘迫,很能理解她的难处,毕竟大家身份上都是一样做母亲的,鲁妈从她这里省来的一点半点,放在自己儿子身上,便多了一双袜子,一枚鸡蛋……
她也不再提起鲁妈有意无意忽略的房租,提溜着两个小布包,就这么出了茶庄。等阿林嫂得知消息后,她早已出了这个地方。阿林嫂气得直跺脚,唉声叹气地抱怨自己的存钱罐长腿飞了。
一旁的黄大妞默默地想,就是白喜玫不走,她婆婆也未必能从白喜玫身上捞到什么好处。况且她也受够了,由于自己婆婆做的事情,自己连带也受一些白眼。不是这个人借机做活的时候推她一把,那个人明里暗里无视她,什么好东西都轮不到她。就因为她和她婆婆是婆媳关系,婆婆造的孽自己也得受。她自己反而开心起来,希望白喜玫的远去能让众人逐渐遗忘,带来一丝平静。
世上事十有八九都是不如意的,黄大妞的算盘也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