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婆婆(1 / 1)

秋高稻熟的时间,茶庄的女人白天要去摘茶叶,炒制和杀青另有专业的工人来接收,只要把竹筐里的茶叶都交给负责称重的人,采够足够的分量,便要和着茶庄主人的长工一起去稻田里割稻子。

鲁妈听她说把孩子托付给了县城熟悉的人,自己过来这边租她的房子住,自然是喜不胜收。她脑子一热,浑然忘记白喜玫是如何在清晨走一个多小时的路,还能不迟到这件事。

租给白喜玫的屋子靠着杂货间,里面好几间房子都出租出去,只剩这一间狭小漆黑的房子,里面配了木板床和一把竹椅子,其他一概皆无。

鲁妈指着其中一间房子说,“那是厨房。你要做饭什么只管去了那边。米、柴、油什么的都要你自己备好,要做饭再拿过去。我们这里要吃水的话,要自己去河边挑。水缸是大家轮流打水,一周每人挑一天水。你要是不会,再去问问这里住的最久的黄姐。”

把钥匙交给她后,两人匆匆地赶去山上摘茶。摘的越快,下来的休息时间越多,而且茶叶摘的时间也有规定,超过时间人人都要下来,没采够的要罚钱。因为白喜玫是新手,特意派了一个老手过来教她。

教她的刚好是鲁妈提到的黄姐,黄姐在这里做工好几年,家里都靠她寄钱回去。当听到白喜玫是寡妇,她一个人支撑家用,不免有些怜惜之情,教她的时候也更用心。

白喜玫摘够了数量,看见黄姐在山道边上等她,赶紧快步过去,悄悄地问,“姐,是有什么事吗?”

黄姐拽着她,低声地说,“慢些走,下去快的人固然休息的早,可是下田也早。刚好撞上大正午,地头这么毒辣。”说完,又看了看四周,凑近她耳边,“排队打饭的时候不要抢,慢些排,越后头的饭粒才越多。”

白喜玫微微一笑,点点头示意感激。果然,吃大锅饭的人数不胜数,熬的稀饭前头勺出来的米汤,看起来饭粒比脸还干净,居然能看清人脸。

每人两碗稀饭,一碗纯纯米汤,一碗加了些红薯,越到后头,前面锅里的水捞的差不多,米粒逐渐多了起来。

喝完了这个,才开始上正餐,每人一碗干饭,八个人坐一张桌子,上面放着四个大海碗,一碗田螺,一碗腌菜,一碗猪头肉和一碗白菜。用油十分省俭,却也比外头的好多了。

众人吃的大快朵颐,反倒是白喜玫跟不上节奏。再看黄姐时,她自有自己的独门秘方。白喜玫看着一旁的黄姐先把两碗稀饭里的东西都捞出来,用自己带的碗装起来,一气喝干一碗,空的碗拿来夹菜。她是先夹完自己要的全部菜,把饭倒进去做成拌饭,再喝干另一碗稀饭。

黄姐拍着肚子,打了一个饱嗝,“你别看我这样麻烦,可是这样才能吃的饱。”白喜玫抽了抽嘴角,甘拜下风。黄姐见她有所领悟,又说道,“两碗水下去,肚子早就水饱了,还能吃多少?像我这样,留个肚子吃饭,下地才不会饿。”

早些吃完的人已经跟着人走了,她们这桌是比较靠后的,吃完饭歇了歇才出发。没有水鞋,没有手套,一下地就是割稻子,长工安排的一丝不苟,每人只有一顶帽子遮阳。

等白喜玫干完活,感觉浑身被太阳晒的滚烫,背后火辣辣的痛,脚长期浸润在水里,表层皮肤泛白。手不一直拿着水稻收割,水稻叶子锋利无比,摸起来让人手痛,一直弯腰又腰痛,真是那那都不舒服。

厨房的人也带着饭过来,让她们就近靠着树荫吃饭。饭和中午差不多,就是多了一碗鸡蛋,白喜玫才刚夹了一筷子,低头吃了一口饭,才抬头鸡蛋就没了。

一想到整个八月都要这么过,她是真的觉得生不如死,直到看见一张脸,让她恍惚一下,筷子掉到了地上。

黄姐咽下一口饭,用胳膊肘推了推她,“想什么呢?吃饭!”

白喜玫用筷子指了指她看见了人,“黄姐,这是谁啊?”

黄姐一边咽下饭,一边看了一眼,满不在乎地说,“我还以为谁呢?这不是费婆子吗?她也是我们这里的女工,和我们一样的。”

白喜玫暗暗点点头,“哦,原来是这样,我看着她有点眼熟。”黄姐没有再搭理她,一心一意地吃着饭。白喜玫手里的筷子攥得更紧,满心不解,这不是她前婆婆吗?她怎么也来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