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菜(1 / 2)

白喜玫冷笑连连,“怎么做不得?难不成当家的走了,这白纸黑字就做不得数吗?上头的担保人李老爷也在上头?大伯,论理我不该说,你这是置李老爷于何地?又把我们置于何地?”

李老爷看着欠条,白纸黑字写的分明,且有他做保,听了栓子伯父的话,心生不快,“栓子他伯父,你可是有什么话说?”

栓子伯父瞪她一眼,却唯唯诺诺什么话也说不出。族老又张口,“栓子他二伯父,李大白,你们看这个可有什么意见?”

剩下两张欠条就是他们的,他们听了之前的话,哪里敢有意见,立即点点头。当初立欠条的时候,栓子爹请了李老爹作保,族老做证,这点地主林老爷也是知道的。林老爷便也点点头,不再做声。

“栓子他娘,这里统共也只有四十九吊六百钱,还有三吊八百钱你欠着呢。”族老仔细对比过欠条,又同数钱的人点点头,得到了暗示这才开口。

“这个么。”白喜玫正预备从衣兜里掏东西出来,林老爷这时直觉上觉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妙。

果然,她掏出来的是一份契书,“昨日去县城的时候,见了旧时的主家,让我去她家做工,一个月五百钱,去她们家做一年工,我说明情况,主家很宽厚,讲定提前支四吊钱出来付给我。”

白喜玫之前结过婚大家都是知道,至于她是否在这家做工,众人只能说不甚了解,只是文字清楚,条例明白,还能还了夫家欠的钱,族老也无话可说,于是点点头。

白喜玫取出布包,一串串的数清交割,接的人也不在意,一一点清,冲族老点点头。

族老一转眼瞥见栓子,又问,“那么栓子呢?”白喜玫摸了摸他的头,“他和我一起去人家家里做工,没有钱,只是给吃给住的。”

族老于是不再说话,众人也以为这场戏结束了。白喜玫凭借一己之力给栓子找了份有饭吃的活,欠的钱也都还清,没有来找他们借钱已经是很了不得。与他们没有瓜葛自然最好,这样也没有人来难为他们母子二人。

族老一手捏着玛瑙嘴白铜斗的湘妃竹管,低着头,慢慢地抽了一管烟,依着竹椅子吐出一口气,“这下可算清了,从此你们两家就不再有什么债了。”

白喜玫拉着栓子向族老和林老爷磕头,几位老爷只是抬起头来,点了点头,眼中并没有她们两个。

走出宗祠,太阳渐渐的收了光芒,靠近河边的柳树叶抽巴地卷曲,河对岸的绿意窜出几缕白烟,这已经快接近午饭时间。

白喜玫和渔夫买了一尾鱼,又给栓子三个铜板让他去买豆腐,自己又特意去族老家里上门,典着脸请他上门来吃饭。人家虽没有特意帮衬,也算是公正公道,自己和小栓子要出远门,这里的房子还是托给他照看也不错。

请了族老,又去请别人来作陪,这时候缺衣少食,听闻白喜玫要请人吃饭,个个都乐不可支地答应下。

既然要请客,不得不用八仙桌,只是自家的东西早就卖了,只好去同华妈借。华妈听了,喜得阿弥陀佛,“这可好了,你家不用去做佃农了。”

说着把东西都找出来,除了这个,还要借长凳和一桌碗筷调羹并一把酒壶。酒壶也是华妈家里的,极好的黄铜酒壶,做工一点不含糊,壶身圆润,曲线流畅,顶上錾刻一顿拇指大的铜莲花,金光灿灿的,更是体面。

白喜玫拉住回家的华妈,“去哪?来我们家吃,华妈你虽不能上桌,必要来我们家私底下吃。少了你,我可做不下去。”旧时规矩,寡妇是不能上桌吃酒的。华妈听了,喜出望外。两人抬着八仙桌,桌子又沉又重,只好慢慢地走。

两人摆布桌椅后,又托小栓子跑去店里打几壶酒,白喜玫抖着布袋数给小栓子,命他仔细盯着,看着伙计的打的时候是否掺水。

水酒味道香甜,度数低,却入口甘醇,老人小孩都爱喝,族老今年七十有余,这酒就是为他准备的。除了这个,还让小栓子买些黄酒来,小栓子拎着东西走了。

华妈和白喜玫开始做饭,她不会做,但是华妈会,她一开始就盘着这个打算。华妈以为她要做别的,便不以为意。取出甑倒入淘洗干净的几升米,蒸饭需要不少柴,好在自家米缸里还存了些米,柴也还有,只是惹得华妈埋怨,“家里无粮,心中慌慌,这个道理你怎么不晓得。你家米缸空的教人心慌。”

白喜玫尴尬地点点头,并不吱声,只是低头处理鲢鱼。鲢鱼多是油煎,看见白喜玫毫不犹豫地倒茶油,华妈咂咂嘴不说话。剔下的鱼肠拿筷子一甬,翻转过来清洗干净也是能吃的。

她把新鲜的青辣椒切碎炒软,倒入水后同鱼块同煮熟,中间加入一些姜丝和葱。另一头的华妈则捞出夹生饭,滗干水分放进木甑。剩下的米汤端出来,放进其他水锅里熬煮成稀粥。华妈一手拿着饭勺,一边松松散散地扒开饭倒进去,最后拿勺子铺平。

接着两人又开始处理小栓子买来的豆腐。白白嫩嫩的豆腐很结实,她将筲箕里的豆腐切成骨骰牌,一块一块地下锅煎。等到色泽金黄,浮在油锅上,这才用捞箕捞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