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钱(1 / 2)

家里的板子都被拉走,只留下了十二千钱,每一百钱串在一起,十个为一贯钱。除了这个,她当日穿的嫁衣是绸缎做的,还有两件新衣裳,栓子爸旧日的几件大衣裳,剩下的旧布全都拿去当铺里当了活当。

当铺在县城里,若要进去县城一趟,来回的车费也要几个铜板,但是当时三个铜板就能买一板豆腐。乡下的女人精明起来比朝俸还要厉害些,县城的路若不是用脚走,就是家里有牲畜拉车,要走时多是逢三六的集市,归拢归拢东西拿去卖。几户人聚在一起,坐其中一家人的车上路,一趟来回只要一个铜板,这可比专门拉人的车便宜不少。只是人同东西在一处,难免有些肮脏气味,这个放在乡下是没人在意的。

白喜玫包了自家东西拿去卖,这个大家是知道的。虽然有人嫌弃她不吉利,女人们大多同情她,这同情未必说于口,只是默默地给她腾个地。孩子是不要钱的,小栓子也跟她一起上了车。

当铺的位置就在衙门后头,墙壁又高又厚,就连门窗栅栏也是粗厚坚固的,门外油了油漆的木栅栏让人一看就知道。白喜玫拉着小栓子进去,柜台又高又小,打了补丁的包裹递进去,只听见伙计动作悉悉索索的声音,除此以外别的什么也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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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个大钱。”伙计终于伸出头来,含含糊糊地嚷道。

白喜玫拉着孩子,心里不免着急,便局促地说道,“这东西做的时候费了不少料和功夫,怎么只值这些。小哥儿再看看些。”

伙计翘着指头点点她的东西,面上一点表情也没有,“这个么?只值这些,婶子若不当,不妨去别家看看,估衣店说不准也是要的。”

白喜玫怏怏的努了努嘴,铅白色的墙壁还很牢固,恍的她眼睛痛,估衣店是不会有活当这种说法的,她又低着头苦苦哀求。

伙计见多了,懒懒地依偎着柜台,她们是看不见他的动作,“这个么?你若是不满意,请去别家看看吧。”整个县城只有他家是当铺,去哪里看呢?

白喜玫踌躇一下,颇为不自然地开口,“就这么罢,要活当。”

噼里啪啦的钱透过伙计的手,到了她的手上。“妈,我们不是有钱吗?”小栓子被白喜玫打扮的精致了些,脸上白白净净的,露出不理解的表情。

白喜玫用帕子捂住他的嘴,轻轻地低头,“若是咱们家真有钱,你猜你的伯父叔父如何?”

小栓子又闭上了嘴,他今年五岁,却跟知道些人情世故,他家仗着是做猎户的,不愁没有肉,只好拿肉去换粮食。若是和家里亲戚换,一斗米倒出来比跟别人换少了不少,且多掺杂了沙石吃份量。所以他爹从不跟亲戚做这一门生意,这点也让他家里人怨恨他父亲,时常在村里闲言碎语。

她又拉着小栓子上了衣料店,正值秋季,不少富贵人家都遣人出来买料子。紫貂白狐皮子是最值钱的,只不过最好的料子都是从东北运过来,他们这里不过偶尔出些好料子。因为是本地的,比外地的便宜,也有不少人买这个。本地不出贵重的,偶尔有些狐皮鼠皮会有猎户制好了拿来这里换。

白喜玫拉开包裹,里面是几件留下来的皮料子。掌柜的手翻过来折过去,伸开五指,弯下腰一点点地看,慢慢的摇头,“不好不好,这个不值几个钱,几件加起来最多一吊钱。”

她眨了眨眼,低声下气地恳求掌柜的再多看几眼。掌柜的皱了皱眉,不耐烦地丢开手,嘴里嘟囔“就这么多,不行你上别家看看。”

白喜玫不再说话,看了一会,又开始收拾起东西来。掌柜的面色古怪,变了一点脸色,又立刻堆上笑,“再加五百钱怎么样?”

白喜玫两手按住包裹,似笑非笑地说道,“掌柜你出个实价,我再考虑考虑。”掌柜的这才摸了摸鼻子,又出了一个价格。

她按了按衣服里的袋子,摸着硬硬的,这才拉着小栓子去路边吃一碗素面。素面不加配料只要一个铜板一碗,酱油和醋却是可以自己加的,两人一人一碗,多加了些辣子酱油就着吃下去。又讨了几碗面汤当茶水,白喜玫这才觉得自己终于吃了一碗人模人样的饭菜。

她慢慢的揉着肚子,小栓子吃了饭,热的满脸流汗,很是满足的神情。白喜玫拉着他擦了擦脸,又低声地对他说,“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罢。”小栓子点了点头,她这才放开他。

穿进这本书里来看,大反派的幼年生活真的苦的不能再苦。家里在葬礼后一贫如洗,米缸里只有浅浅一层的杂米,只后能卖的东西都被地主拉去卖了抵债。当然,这是绝不可能抵债成功,每一份契约订立之初就是往着让地主自家田下所有的农户都变成佃农才好。

小栓子家里虽然没有地,但是他父亲是个壮劳动力,一个人比的上两个人。地主家里的磨坊和油坊都缺这样的人,他也是实打实的存了不好的心。谁知他爹一命呜呼的去了,连个影子都没有,家里的女人孩子才值几个钱?地主老儿不免说一声晦气。

吃过饭,白喜玫收拾东西,准备往县城门口走,路上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