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阳光晦暗不明，暖房内亦是弥漫着一股子阴郁迷蒙之气，老石将墙壁上四面百叶窗拉开，净手焚香，在关公老爷前拜了拜，这才坐到东面的座椅上来。他闭目凝神，苦思冥想，像往常一样，凡有大事，他必定会坐在这暖房内将谋划之事在心中推演一番，确保万无一失方可行动。

说起这头一件晋誉之事，必定又要动用锁在车库里那辆改装过的越野车了，这辆车经过改装加固，皮实得很，此前它亦是战功赫赫，沾染过不少的鲜血，最近的一次蓉姐之事便是它出的力！看来，歇了这些日，它又要出马了，这次的对象却是躺在疗养院里那个一动都不能动的植物人蓉姐的前夫晋誉。一根绳上的蚂蚱，一旦有一个有了异心，就有可能导致全军覆没，这个道理老周和老石都是心知肚明，他们不得不有所防备，甚至痛下杀手也在所不惜。

想到这里，老石缓缓睁开松弛的双眼，将一双手五指岔开了伸开在眼前，他望着它们，久久地望着，望着这一双不知沾了多少人鲜血的双手，若论其罪孽，已经够 他下十八回地狱也不止了，可是，此刻，他还活着，是幸运？是侥幸？他不知道。便是这样一个人，在石玉面前，他是一个慈祥的父亲，在外人眼里，他是一个博学的儒士，甚至在高姐眼里，他都是一个合格的情人，谁能知道，在不见天日的黑暗处，他却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刽子手，性命面前，毫不手软，毫不迟疑。说来说去，其实他不过是一个被欲望套牢了的囚徒罢了，只能循迹而行，早就忘记什么是回头是岸了。

这会子功夫，老石哪里有心思想这些呢，他正眯着眼在心里酝酿他已经策划成熟并即将上演的大戏。不错，关于晋誉的计划，他想好了，地点就选在晋誉每个周末去疗养院探望他的前妻蓉姐的路上。老石知道的，在那段路上，有一段极其僻静的山野小路，路面一侧有一条深沟，天黑之际，更是鸦鹊无人，此刻若是晋誉从此处经过，老石安排好的那辆卡车便派上用场了，以它的马力，只需从晋誉车后轻轻一蹩，不愁晋誉那车不跌入那深沟之内，如此一来，够晋誉这脑子好好醒一醒了，至于醒到什么程度，那就看他的造化了。至于人手，他也不愁，他手下自有这方面的专业人士，干起活来那是一个干净利索麻利快，绝无后顾之忧！

如此料定之后，老石缓缓舒了一口气，喝了口热茶，继续酝酿秦玉之事。若说晋誉之事对老石而言是手上沾血，那秦玉之事于他而言便是心头挖肉。他原本和老周有一个约定，这个约定也是他老石的底线，便是无论何时石玉都将不会参与到他们的任何行动计划之中。老石心知肚明，这计划里的事都是见不得光的事，甚至都是罪孽深重的大事，作为父亲，保护好自己的孩子是最基本的底线，老石有这个底线，他不想石玉也成为他人盘上的棋子。可事情竟是这样一步一步发展到了今天，发展到眼下这个局面，直搞得他措手不及，无所退路。可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只能向前，否则便是全盘皆输，功亏一篑，这些年的辛苦也便是白白耗费，覆水东流了。尽管事实上，自从他和老周勾结在一起，石玉也便在无形之中随其父登上了贼船，她不过是一个被蒙着双眼不能知情的可怜孩子罢了。此刻老石唯一能做的就是将石玉的眼蒙得再严实一点，让她一辈子都活在一个一叶障目的美梦中，至于外面的险恶，便由他老石一个人去拼杀抵挡好了，如此料定，老石便想好了怎样去与石玉说这件事。

看来暖房果然有其灵气，老石一坐，两件大事全部敲定，晚上可以向老周汇报了，然而，不知为什么，他心里却没有一丝的轻松和喜悦，反倒更增添了几分沉闷之气。

老石一口郁闷之气正压在心底不能出之时，却听得院子里一阵嚷闹声，抬头一望，看到高姐和上门女婿汪泉不知为何事正争得面红耳赤，老石哪里经得起他们在院儿里闹，一时火气冲头，起身走出门去。

你道汪泉和高姐所为何事？原来是今儿一大早，石玉嚷着说要吃城南门王麻子家的牛肉包子，央求着汪泉开车去城南门早早排队去买。为什么要早早排队去买，自然是这王麻子家的牛肉包子名不虚传，大有来头的。据说这王麻子家原是城边子上的一务农的泥腿子，王麻子还小的时候，他家耕地的老牛累死在了地里，心疼的王麻子的爹差点没哭死过去，他爹把牛拉回家来，本想着埋了，他娘却说，这牛埋了可惜，不行你把它宰割了，我包点包子去城边卖，也好换些钱花。谁想这王麻子的娘却留得一手蒸包子的独门绝技，这老牛肉经她一调一拌做成馅儿，，再用老面发了面，上锅一蒸，蒸出来的小笼包居然是汁多味浓，一口下去，回味无穷胜神仙！王麻子的爹拿到城边上去卖，第一天居然就被一抢而光。后来的事就不用多说了，王麻子家甩掉了种地的铁耙子，正正经经去城边开起了牛肉包子铺，生意无比兴旺，真是一牛之死，鸡犬升天，王麻子一家过上了村里人人羡慕的好日子。再后来，王麻子的娘将手艺传给了王麻子，王麻子如今也已经有五十多岁了，可是每天还得早早地起床蒸包子，因为门外排队的人让他充满了无限的斗志，只是有一点要说，这么多年，尽管时代日益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