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雨歇停,长夜寒空,北风悲鸣,苍穹树影,道不尽人间悲凉,数不尽轮回苍生,罢,罢,罢,且看眼前人,期期切切,碌碌庸庸,左顾右盼,战战兢兢,到头来,终究不过是南柯一梦!
是夜,老周披着他的黑色齐膝羊绒外套,摸黑赶到石家别墅正厅来。
进了亮着顶灯的前厅,沿着壁灯莹莹的走廊,他轻车熟路走到老石所说的那间神秘的古字画密室里来。
老石正拿着放大镜看一个圆肚长颈青釉六系盘口瓷瓶,据说那是南北朝时期的一件古物,价值不可估量。
若问来历,据说这是三年前一个外地开发商在一个风急天高的深夜里送来的。因为那开发商看中了城郊的一块地皮,却又找不到门道,后终于有人暗中告知本地父母官老周有好古之雅趣,于是如得诸葛锦囊一般,大刀阔斧从一个国外拍卖会上拍得了这件千年珍玩,并悄悄送到了石家别墅来。
至于这有人告知中的有人是谁,竟也不得而知。
总之,这开发商是随心所愿,心想事成,用一只巴掌大的瓷瓶换了城郊一块金贵无比的数百亩地皮,实在是一本万利,直赚得盆满钵满,不亦乐乎,最后也是心满意足衣锦还乡而去了。谁能想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竟然还有此解,真是让寻常人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
老石见老周推门而入,赶紧笑眯眯将那放大镜递了过来,一边请老周细赏,一边如饮陈酿般回味无穷说到:“周兄,这六系盘口青釉瓷瓶真是件百看不厌的宝物呀,你细瞧瞧这身段,这色泽,这纹络,这颜色,这质地,倒仿佛还释放着千余年的灵气儿一般,真是观之凝神聚气,望之动人心魄呀!”
“这天上地下恐怕也就这么一件了,你说它能不动人心魄吗?”老周顺手将脱下来的羊绒大衣挂在门口的衣架上,拿起镜子细看一番感叹到,紧接着,他放下手里到放大镜,一边慢慢踱着步子,一边不时向这四壁悬画橱柜藏宝的屋子内移睛转目地张望,沉默片刻才说:“老石,你以为我真的喜欢那些灯红酒绿的娱乐场子吗?你以为我真的喜欢那些美女佳人的前拥后呼吗?不,我其实最是厌烦那些俗世庸人,你知道我为什么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到这屋子里来,因为这个屋子里,有钟灵毓秀之气,有千古圣贤之灵,有古色古香之味,有旧时煊赫之声,这股子灵气岂是外面那些俗世杂尘庸脂俗粉所能比拟和替代的呢?所以我喜欢到这屋子里来,洗一洗俗世的污尘,静一静躁动的心神,实在是好,实在是好呀!”边说边转头看了一眼老石,确定他听得懂自己的话音,然后又转身走至一橱窗前,隔着橱窗的玻璃,有一对雕花木匣,匣内分别装有一樽一鼎,均是千年传奇之物。
老周望着橱柜沉默片刻,再去看墙上悬挂字画,不免又是一阵感叹到:“老石,你想,这一屋子的古灵古气,兵书宝剑,要藏着多少千回百转的故事,这古色酒樽里饮尽了多少风流才子的诗词歌赋与人生慨叹?这青铜宝鼎里又点燃过多少善男信女的焚香祈愿?这怀素的藏真贴,仁宗的飞白书,还有这大千的字,东坡的诗,白石的虾,悲鸿的马,又写尽了多少古人间的欢喜和悲凉呢?每当我坐在这宛如埋了金沙银沙般沉静的的屋子里,却仿佛可以看得到那飘过了千年的闲情雅致的画面,听得到那穿越了千年的袅袅余音,实在是震撼人心呀!”
“了不得,了不得,周兄一席话,真是让我老石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呀,我老石虽然算半个鉴赏家,可是也不过是拿个放大镜看看这古玩的色泽质地而已,哪里知道这古物里竟还有这样深刻的哲理故事和人间仙境呢?正所谓高山流水,凤凰梧桐,凡事要讲个缘分,听您刚才一番话,我算懂得了您和这一屋子古物的渊源了,你懂得它们,它们便寻主而来,这便是相宜、相惜、相知、相契,相互召唤映照的道理,书上说黄金万两容易得,知音一个也难求,如果说您得这些古物是您之幸,倒不如说是它之幸了!”听了老周的话,老石半恭维半慨叹地说道。
“老石,你说的这话若有三分恭维,倒也有七分道理在其中了,我认为凡事还是要讲究个缘分的。缘分这个东西看似玄妙,其实还在于内心的虔诚,心中有它便有缘,心中无它便擦肩。别人总感叹相遇是一种缘分,我却说那是因为别人不知道这相遇前便有千万次的呼唤和默默付出的千万倍的努力呀!”老周声音低沉,却如寺庙洪钟阵阵敲来,直搞得老石如听梵音般谦恭审慎起来了。
“说起缘分,不得不让我想起了秦玉这孩子,说来也怪,那孩子第一次到这别墅来,就鬼使神差般地进了这屋子来,你知道这屋子是个暗室,一般人走不进来的,我都怀疑那孩子身上是不是沾着仙气,依你看,她这算不算和这屋子里的古物有几分缘分呢?”老石问老周到。
“那孩子——”老周沉默片刻,仿佛在审量眼前一幅诗书古卷,良久才说:“那孩子身上有灵气呢。”
“我要给您汇报的正是这事呢!”老石趁机皱着额头忿忿说到:“你猜怎么着,我们上次商量的那事,竟然被晋誉给拒了!”
“你说以秦玉的名义开文化公司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