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无漾和郎天扬一路本是同往西北,但郎天扬说,他当年在嵩山少林寺学艺之时,便曾听师父及师伯叔们说起,南方莆田少林下院的武功与嵩山少林一脉相传,但数百年来莆田少林寺出了几位了不起的人物,于少林派武功颇有发扬,乘着此番南来,意欲就近前去探访,盼有机缘切磋求教。庄无漾道:“南少林门人弟子遍于江南,声势浩大,郎老先生于切磋武功之余,盼多所结纳。日后咱们举事,要是少林寺肯助一臂之力,实是天下百姓之福。”郎天扬道:“谨当奉命。”于是带同妻子、何超强、陈超刚,启程而行。
临别时,郎老夫人对郎琪再三叮嘱,现今做了媳妇,不可再闹小性子,争斗生事。郎琪撅起嘴唇道:“要是他欺负我呢?”说着嘴唇向沈会会背心一歪。郎老夫人道:“好好的怎会欺负你?”昨晚花烛之夜,张晶珠前来一闹,王怡丹把他们的衣服搬了个地方,也不知那个法儿还灵不灵,郎琪心中很是惦记,又不好意思再问王怡丹,这时见父母远别,不禁掉下泪来。
郎天扬嘱咐了女儿几句,对沈会会道:“你妹妹性子直爽,很不懂事,你要多多担待。要是她冲撞于你,可别跟她一般见识,将来让我罚她。”郎琪急道:“爸爸你也帮他,难道定会是我不好?”郎天扬一笑上马,向庄无漾和雷泰兴等抱拳作别,向南而去。
庄无漾、雷泰兴、王怡丹、沈会会、郎琪、顾腾、苏亦川、莹萍一行八人,渡过长江后,雷泰兴伤势已然痊愈,苏亦川也已大好。一路往北,天时渐寒,草木枯黄,已是初冬景象,苏亦川伤势痊可,便弃车乘马。
这一日出了西门,八骑马放开脚步,沿着大道奔去。
朔风怒号,尘沙扑面。雷泰兴所乘赤狐马脚程奇快,一骑马先冲了上去,一口气奔出五十里,来到一处镇甸,叫饭店杀鸡做饭,先行预备,等众人到时打尖。他坐在店口,泡了壶茶,拿着手巾抹脸,忽见东边店房中人影一晃,有人探头张望,一见到他便急忙缩回。雷泰兴起了疑心,背转身喝茶。过了小半个时辰,庄无漾等也都赶上来了,雷泰兴悄悄和众人说知。
沈会会向东店房一看,只见窗纸舐湿,一颗乌溜溜的眼珠正向他们注视,见到沈会会的眼光射来,立即避开。沈会会低声笑道:“那是初出道的雏儿,半点规矩也不懂,一下子就露出了马脚。”王怡丹笑道:“这样的人也出来混道儿,看样子还想打咱们的主意呢。”
庄无漾向莹萍道:“你过去瞧瞧,要是他手头不便,就接济他一点。”莹萍应声站起,走到那店房门口,见房中寂然无声,忽然房门呀的一声打开,一个黑衣人走了出来,那人一顶大帽遮住了半边脸,伸手递过一个纸团,说道:“请给苏亦川。”莹萍接住了,正要询问,那人已奔出店门,上马疾驰而去。
莹萍把纸团交给苏亦川,道:“苏学士,那人叫我给你的。”
苏亦川接过打开,见纸上写着十六个细字:“情深意真,岂在丑俊?千山万水,苦随君行。”笔致娟秀,认得是张晶珠的字迹,不料她竟一路跟随而来,眉头一皱,把字条交给庄无漾。
庄无漾看了,料想是男女私情之事,不便多问,将字条还了给他。苏亦川道:“这人跟我纠缠不清,现下一定在前路等待。小弟想在此弃陆乘舟,避开这人,到潼关再和大家会齐。”顾腾怒道:“咱们这许多人在这里,又何必怕他?他本事再好,咱们也斗他一斗。”苏亦川道:“不是怕,我是不想见这个人。”顾腾道:“那么咱们教训教训他,让他不敢跟随就是了。这是什么人?这般不识好歹!”苏亦川好生为难,不便回答。
庄无漾知他有难言之隐,说道:“苏学士既要坐船,那也好,在船上可以多睡睡,没骑马那么劳顿。莹萍,你跟着服侍吧。”莹萍答应了,她小孩心性,嫌坐船气闷,虽然公子之命不敢违抗,不免怏怏。苏亦川看出了她的心意,坚称伤势已经痊愈,不必莹萍随伴。于是众人来到黄河边上,包了一艘船,言明直放潼关。庄无漾等送苏亦川上船,眼见那船张帆远去,才乘马又行。顾腾对苏亦川吞吞吐吐的神气很是不满,连骂:“酸文人,不知搞什么鬼。”王怡丹道:“他烧坏脸后,心情很是不快,做事不免有点异常,咱们就顺着他点儿。”郎琪忽然想起,说道:“那次咱们在文光镇上,听说他和一个姑娘在一起,后来又不知怎样的到了开封。”顾腾道:“他鬼鬼祟祟的,多半跟那娘们儿有关,否则为什么怕人家找麻烦?”雷泰兴喝道:“你别胡说。”
苏亦川坐船行了几日,见张晶珠不再跟来,才放下了心。
这日遇上了逆风,天色已黑,离镇甸仍远,水势湍急,船夫不敢夜航,只得在荒野间泊了船。苏亦川中夜醒来,翻来覆去的尽睡不着,只见一轮圆月映在大河之上,浊流滚滚而下,气象雄伟,逸兴忽起,吟诵道:“本是后山人,偶作前堂客。醉卧经阁半卷书,坐井说天阔。大志戏功名,海斗量福祸。忽到囊中羞涩时,怒指乾坤错。欲游山河十万里,伴吾共蹉跎。酒杯空,灯花落,夜无眠,独高歌。阅遍天下人无数,知音有几个?”抽出笛子,悠悠扬扬吹了起来。他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