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林木荫森,此时已是深秋,满山都是红叶,草色渐已枯黄。山上小头目得到消息,通报上去,顾腾下来迎接。
庄无漾不见王怡丹,心中一惊,怕有什么意外,忙问:“怡姐呢?雷护法、苏学士还好么?”顾腾道:“苏亦川没事。怡姐说去给雷哥拿一件好玩的东西,已走了两天,你们途中没遇上么?”
庄无漾道:“什么东西?”顾腾笑道:“我也不知道,雷哥这两天伤势大好啦,整天躺着闷得无聊。怡姐就出主意去找玩物,也不知是谁家要倒霉。”
王万户笑道:“怡丹也真是的,这么大了,还像孩子般的爱闹,将来生了儿子,难道也把这门祖传的玩艺儿传下去。”群雄哄然大笑。
群雄谈笑上山,走进一座大庄院去。大家先去看雷泰兴。
他正躺在藤榻上发闷,见群雄进来,大喜过望,起身迎接,众人把经过情形约略一说,到对面厢房去看苏亦川。
各人蹑足进门,忽听一阵呜咽之声。庄无漾过去揭开帐子,见苏亦川脸朝床里,背部耸动,哭泣甚悲。这一下颇出众人意料之外,群雄都是慷慨豪迈之人,连王怡丹、郎琪等女子都极少哭泣,见他悲泣,均觉又是惊奇又是难过。
庄无漾低声道:“亦川,大家来瞧你啦,觉得怎样?伤势很痛,是不是?”
苏亦川停了哭泣,却不转身,说道:“帮主、郎老先生、师姑、各位哥哥,多谢你们来探望。恕我不起身行礼,伤势这几天倒好得多,只是我的脸烧成了丑八怪,见不得人。”郎琪笑道:“苏学士,男子汉烧坏了脸有什么打紧?难道怕讨不到老婆吗?”众人听她口没遮拦,有的微微一笑,有的便笑出声来。
杜静芳道:“师侄,你烧坏了脸,是为了救雷大侠,天下豪杰知道这事的,哪一个不肃然起敬?哪一个不说你是大仁大义的英雄好汉?你的脸越丑,别人对你越是敬重,何必挂在心怀?”苏亦川道:“师姑教训的是。”可是又忍不住哭了出来。
原来他自来万岁山后,王怡丹朝夕来看他伤势,雷泰兴也天天过来陪他说话解闷。他自知对王怡丹痴恋万分不该,可是始终不能忘情,每当中宵不寐,想起来又苦又悔。他见王怡丹、雷泰兴、顾腾看着他时,脸上偶尔露出惊讶和怜惜神色,料想自己面目定已烧得不成模样,几次想取镜子来照,始终没这份勇气。他本想舍了性命救出雷泰兴,以死报答王怡丹,解脱心中冤孽,哪知偏偏求死不得,再想张晶珠对己一往情深,却是无法酬答,有负红颜知己,又是十分过意不去。
这般日日夜夜思潮起伏,竟把一个风流潇洒的俊俏郎君折磨得瘦骨嶙峋、憔悴不堪了。
群雄别过苏亦川,回到厅上议事。雷泰兴抑郁不乐,说道:“亦川为了救我,把脸毁成这个模样。他本是个俊俏少年。现今……唉!”青松道:“男子汉大丈夫行侠江湖,讲究的是义气血性。容貌好恶,只没出息的人才去看重。顾腾兄弟脸上有缺陷,清风双子天生怪相,贫道,嘿嘿,贫道也生的不好看。江湖上有谁笑话咱们?亦川也未免太想不开了。”王万户道:“他是少年人心性,又在病中,将来大家劝劝他就没事了。今天咱们来痛饮一番,和泰兴庆贺。”群雄哄然叫好,兴高采烈,吩咐小头目去预备酒席。
郎琪道:“可惜怡姐姐不在,不知她今天能不能赶回来。她是骑赤狐马去的么?”顾腾道:“不是,她说赤狐马太耀眼,雷哥和亦川伤没好全,别惹鬼上门。”徐先锋笑道:“此刻咱们大伙儿都在这里了,有鬼上门,那是再好不过。”
庄无漾和沈会会低声商量了一会,拍一拍掌,群雄尽皆起立。庄无漾道:“杜老师、郎老先生请坐,下次请别这么客气。”
杜静芳和郎天扬说声:“有僭。”坐了下来。
庄无漾道:“这次咱们的事情办得十分痛快,不过以后还有更难的事。眼下我分派一下。一帆和春峰,你们到大都打探消息,看吴少帅是不是有变盟之意,或者有何诡计。这是首要之事,也是极难查明,两位务必小心在意。”两人点头答应了。
庄无漾又道:“清风双子,请你们到四川云贵去联络西南豪杰。徐先锋到苏北皖南一带,道长到两湖一带,横波到两广一带联络。万户哥负责联络浙、闽、赣三省的豪杰。山东、河南一带,请杜老师主持,张友山堂主父子协助。西北诸省由郎老先生带同何超强、陈超刚、沈军师、郎琪主持。雷护法、苏学士两位在这里养伤,仍请怡姐和顾腾照料。莹萍随我去广陵山庄。各位以为怎样?”群雄齐道:“当遵帮主号令。”
庄无漾道:“各位分散到各省,并非筹备举事,只是和各地英豪多所交往,打好将来大事根基,咱们的事机密异常,任他亲如妻子,尊如父母师长,都是不可泄漏的。”众人道:“这个大家理会得。”庄无漾道:“以一年为期,明年此时大伙在大都聚齐。那时雷护法和苏学士的伤应该都好了,咱们就大干一番!”说罢神采飞扬,拍案而起。群雄随着他步入中庭,俱都意兴激越。
顾腾听得帮主又派他在万岁山闲居,闷闷不乐。雷泰兴猜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