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南阳怪客(2 / 10)

怀身世,满腔心事,都在这笛子中发泄出来,忽而激越,忽而凄楚,正自全神吹奏,忽听背后有人高声喝采:“好曲子!”

苏亦川微微一惊,收笛回头,月光下只见有三人沿河岸走来。

三人走近,其中一人说道:“我们贪赶路程,错过了宿头,正自烦恼,听阁下笛声清亮,禁不住喝采,还请勿怪。”苏亦川听他说得客气,忙站了起来,说道:“荒野之间,小弟胡乱吹奏,聒噪扰耳,有辱清听。”那人听他说话文诌诌地,似是个读书人,缓缓走近。

苏亦川道:“如蒙不弃,请下舟乐小酌一番如何?”那人道:“最好,最好!”三人走到岸边,纵身一跃,都轻飘飘的落在船头。苏亦川心中吃惊,暗忖:“这三人武功了得,不知是何等人物,倒要小心在意。”当下假作文弱胆怯,双手紧紧握住船边,只怕船侧而落下水去。

只见当先一人驱干魁伟,穿件茧绸面棉袍,似是个乡绅。第二人满腮浓须,整张脸只见黑漆一团。第三人穿着一件羊羔皮袍,翻出半截,身形举止,显得剽悍异常。这三人都背着包裹,带了兵刃。苏亦川知金笛惹眼,在三人上船之前早就收起。他叫醒船夫,命暖酒做饭,款待来客。船夫见深夜中忽然来了生人,甚是疑惧,但一路上苏亦川使钱十分豪爽,既是雇主吩咐,也就照办。

那身材魁梧的人道:“深夜打扰,实在冒昧。”苏亦川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何冒昧之有?”那人听苏亦川说话爱掉文,说道:“请教阁下尊姓大名?”苏亦川道:“小弟姓苏,金陵人氏,学士出身,此番应举硕士,竟尔名落孙山,回乡愧对父老,说来汗颜无地。”那人道:“原来是一位读书人,失敬了。”苏亦川道:“小弟应试不捷,祸不单行,舍下复遭回禄。祝融肆虐,房屋固是片瓦无存,颜面亦是大毁,难以见人,无可奈何,只得想到甘肃去投亲,拟谋一席西宾,聊作鹪寄。唉,时也命也,生不逢辰,夫复何言?”这番话只把另外两人听得面面相觑,不知所云。那乡绅模样的人却读过一点书,说道:“苏学士也不必灰心。”

苏亦川道:“请教三位尊姓。”那人道:“小弟姓嵇。”指着那黑脸胡子道:“这位姓宋。”指着第三人道:“这位姓佟。”苏亦川作揖,连说:“幸会,幸会。萍水相逢,三生有幸。”姓嵇的见他酸气冲天,肚里暗笑。苏亦川听他说话是南阳口音,心想:“这三人不知是敌是友,如是江湖好汉,倒可结交一番,日后举事,也可多一臂之助。”说道:“三位深夜赶路,那可危险得紧呐?”姓嵇的道:“不知有什么危险?”苏亦川摇头晃脑说道:“道路不宁,萑苻遍地,险之甚矣,险之甚也。”姓宋的一拉姓嵇的袖子,问道:“他说什么?”姓嵇的道:“他说路上盗贼很多。”姓宋的和姓佟的一听,都哈哈大笑。

这时船夫把酒菜拿了出来,三个客人也不和苏亦川客气,大吃大喝起来。姓嵇的道:“苏学士笛子吹得真好,请再吹一曲行么?”苏亦川怕泄露了自己行藏,只是推辞,说道:“小弟生性怯场,一见有人,便手足无措。文战失利,亦缘于此。”姓佟的道:“那我来吹一段。”从衣底摸出一只镶银的胡琴,站直身子,呜呜呜的吹了起来。苏亦川听那胡琴声悲壮激昂,宛然是“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大漠风光,心中激赏,暗暗默记曲调。

三人喝完酒后,起来道谢告辞。苏亦川有心结纳,说道:“如承不弃,就在舟上委屈一宵,天明再行如何?”姓嵇的道:“那也好,只是打扰了。”苏亦川仍是睡在后舱,那三人也不脱衣,便在前舱卧下。不一会儿,苏亦川假装鼾声大作,凝神窃听三人说话。

只听姓佟的道:“这学士虽然酸得讨厌,倒不小气。”姓宋的道:“算他运气。”姓佟的道:“明天能到洛阳么?”姓嵇的道:“过了河,找三匹马,赶一赶也许能行。”姓佟的道:“我就担心白大哥不在家,让咱们白跑一趟。”姓宋的道:“要是见他不着,咱们就找到合胜帮的太湖老巢去,闹他个天翻地覆。”姓嵇的忙道:“悄声。”苏亦川大吃一惊,心想:“原来这三人是合胜帮的仇人,他们到洛阳去找姓白的,多半是找白浩辰了。”

姓嵇的道:“合胜帮好手很多,他们老帮主虽然死了,听说新任的帮主也是个厉害角色。老二你可别胡来。”姓宋的道:“咱们南阳六怪横行这么多年,江湖上好汉提到咱们名头,哪个不忌惮几分?哪知老三和老五、老六忽然都不明不白的给合胜帮的人害死了,这仇要是报不了,咱们也不用做人啦。”言下极是气愤。苏亦川心想:“原来是南阳六怪。支三娘是师姑杀的,张鲲旭、张鹏旭死于郭姑娘之手,怎么这几笔账都写在我们合胜帮头上了?”

原来南阳六怪中老大嵇峰是南阳大豪,家资累万,开了不少参房、牧场和金矿。老二宋明聪是著名马贼。老四佟奔本是牧马人,曾在蒙古大草原放牧,流落南阳,也做了盗贼。他们在南阳听说老三支建受托找寻一个被合胜帮拐去的贵公子。突然失踪,数年来音讯全无。最近接到支建的师弟白浩辰来信,才知这结义姐妹已在陕西遇害。三人怒不可遏,当即北上,要找合胜帮报仇。到大都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