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上回见你时我有说过我不想见你。”
凤湘楼的后台,余琼安刚下戏台,签完了最后一批粉丝索要的签名,便和不请自来的余英霖对上了眼。
余英霖身侧还站着个少女,看着比余英霖小点儿,眸子里冒着星星点点的光看着余琼安,那双碧蓝色的眼睛让在一旁的景陌潇看见了倒是好一阵欢喜。
当然,若非景陌潇发现了这个混血的小妹妹,然后发现了余英霖,余琼安也不会发现余英霖竟又来了敬城。
余英霖瑟缩着脖子准备挨骂,却不想身侧是文欣却极高兴地上前,递了块手绢,眼里盛着星星:“哎呀,安师傅,您看我一下,麻烦您先给我签个名儿嘛!”
余琼安淡下神色,面色逐渐柔和,轻声轻气地回了声“好”,手里的钢笔便“唰唰”地迅速签下了个“安”字。
只是他签完后没等他再开口骂人,一旁的景陌潇便凑了上来,毫不忌讳地盯着人家姑娘看,极欢喜地笑了:“你这眼睛同我是一模一样的!你也是个混血的吗?”
文欣点点头:“对,我妈妈是洋人。”
“哥,我在敬城还没遇到过和我一样的混血呢!”
景陌潇像是身处异乡的人遇到了同乡,那高兴劲儿溢于言表。
余琼安这几天忙得十个脑子都转不开,也便只笑笑,当他是个孩子。可他这话却让在一旁的余英霖不高兴了。
“他是我哥,你是谁啊,为什么也喊他哥?”
余英霖抱怨中带些委屈,他本要光明正大地站在余琼安身侧把他挽住以宣告这是他的哥哥,可对面那人竟恬不知耻地先他一步挽住了人,而且余琼安对他的神色,和对自己的全然不同,余英霖也便不敢了。
既做不到理直气壮,也做不到理不直气也壮。
“他是你哥,你看他认你么?我同他是算拜了靶子敬了天地的,称兄道弟又有何不可?”景陌潇捎着点儿轻蔑笑笑。
这一下子倒是噎得余英霖开不了口了,他小心翼翼地看向余琼安,也不敢上前,倒是文欣在一旁,既是惊喜又是不明就里——
前几年余瀚发了大闻说要找当年的长子的消息可是闹得沸沸扬扬,她也便知道余英霖还该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可眼前这番,摆明儿了余英霖早找到他哥了。
可这人既不认余英霖,也不回京城余家当大少,又是为什么呢?
“若是你被你爹知道你来找过我,你倒是没什么事,我倒是要惨了。”
余琼安直直地盯着眼前他这个怯生生得同他小时候几乎一致的同父异母的兄弟,突然间似乎也骂不下口去。
“余瀚防天防地,除了防他名声被毁,还得防我把他明面儿上唯一的儿子教坏——可他这宝贝儿子却会自己找上门儿来。”
这话说得让余英霖听了是好一阵窘迫。
“我同你爹的恩怨如今不大一样了,不仅仅只关乎他的名誉、我的生死,如今他在尝试着拿更多人的命来开刀——真是着实过分了。不给我留活路也便罢了,还不给他们留活路……”
余琼安说着说着攥起了拳,景陌潇在一旁懂他什么意思,他指的是如盛潮和池锦深等人。
“我同他如今已是上升到政事层面的恩怨了。”
“但并不一定非要争个你死我活的,对吗?”
余英霖试图做出些挽救,无论是挽救他自己,还是挽救他爹。
只是余琼安冷冷一笑,反唇相讥:“他若不同我你死我活,我同他的恩怨便不会如此地步。”
“可恶不明白……”余英霖仍在尝试着什么。“哥,你回家吧好不好?”
“回家”?
余琼安偏过脸去苦笑,这个词真是打字眼儿里戳及了他的伤疤。
回家?
回哪儿去呢?
余瀚未丢下他同杜雨眠时,那间屋子再矮小破旧,那也是家;后来杜雨眠死后,他投靠了谭江容,有外公在的地方也是家;谭江容走后,有纪封彦纪朝槿,玉秋和班子里剩的一伙儿人,那么纪宅的江月苑即便是他租下的,那也是家。
可如今眼见他也要搬出去了,家又在哪里呢?
他从何处来,又该往何处去呢?
兴许像他这般,本也该在泥泞中寻生,该在滂沱的雨中谋食,该在森暗的巷角里流浪吧。
他这一生似乎也正是始于流浪的——如今也像是仍在流浪之中。
何为归处?
何为容所?
“别说了,他才不会到那里去,那个地方才不是他的家。”
景陌潇向来对余琼安清明,余琼安只要在他身侧,什么样的情绪变化都瞒不住他。
“也无需你明白什么,像你这样自小便锦衣玉食的真少爷,又怎会明白我们是怎么过来的。你爹——我们也不多求什么了,他要是愿松些口,我们也不必相互逼走至今天这地步。”
“你快回去吧,别让你爹发现了。”
余琼安时隔许久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