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零零散散地飘起些白花，循着微微的风闯进屋子些许。寒烟盯着外头看着愣神，伸出小手想去抓，但那距得太远，她抓不住，外头的白花也飘不进来。

余琼安向门外看去——是已悠悠忽忽地飘扬起了绒雪，真如落得欢喜的白花，干净，不染片尘，不触世俗。

“下雪了。”

余琼安把寒烟抱还给芙娘，顺带替她拢了拢小外套，便兀自起身往门外院子去。

院子里的山茶如今只有个苞，尚且还看不出是什么颜色的。却也不知这株山茶是不是被冻坏了，叶片有点儿泛黄，还蔫蔫儿的，像是极困极困的人，没有精神。

他站在廊道上孤孤地看着花树，看着雪。

分明雪是见得多了，花也见得多了，如今却是怎么看也看不足。

“哥。”

正当他半怔愣着神游，便被人披来一件大袍。偏头一看，是景陌潇，他正挽起他的手臂，准备把他往屋里头拉。

景陌潇见余琼安正看着他，便笑：“别想这么多，回屋里头去，外头凉。总归不该是坏事——瑞雪兆丰年嘛。”

余琼安又回头盯着那雪一会儿，才转过身来随景陌潇一道进门去。

“对，瑞雪兆丰年。”

——

同一时刻，京城。

香品人间大饭店里，纪封彦包了间好房，桌儿上就三人——他，江袅袅，宋清嘉。

他们刚从国律所回来，询问了许久发现了些许倪端后三人心底不言自明，也便识相地不用人赶便出来了。

如今晚饭点儿过了，便只能赶宵夜场，再找个能商量事儿的地儿，晚些赶着夜路回敬城。

纪奉宣几乎将纪家生意交手给他了，正巧今日在京城有一桩货要检查验收，便趁着这桩生意来了京城查事。

只是查出来的结果不太乐观。

“有烟不？”

江袅袅完全没了心思吃饭，压抑着心情的烦躁，在戒烟后的第四年重新提起了这个字眼。

宋清嘉递过去一盒，又递上打火机。

戒了这么多年仍不妨碍她点烟的熟练，从烟盒里摸出一根叼在嘴上，“咔”地一下点着了火，点着了烟，收火后将烟盒同打火机丢还给宋清嘉，深吸一口又吐出来：“谢谢。”

“没想到江小姐……熟练得很啊。老烟鬼？”

宋清嘉也自己点上一根，递向纪封彦却被婉拒了，便兀自笑了笑，深深吸了一口。

“老烟鬼。”江袅袅又吐出一口烟来回答。“不过四年前戒了，朝槿不喜欢烟味。抽烟的确对身体不好，她说得没错，但——有的时候是真的没瘾也会生瘾，抑住挺难的。”

说罢又来了一口。

“那现在怎么办？余瀚那边的人提案已经交上去了，‘严肃查处同性恋’，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宋清嘉呼出一口烟，神色严肃。没了平日里的嬉笑模样，他那温文尔雅的假面也便摘走了大半，整个人拢着半层幽薄的煞气，慵懒着，却不失原有猎豹般的真实气息。

其实纪封彦也是抽烟的，但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他反倒能忍住不去摸口袋里的烟盒。

两边的烟气夹杂在一起缭绕着一整个包间，他不抽，也被染得浑身都是。

他还算是平静地开了口：“我们也必须拟一份提案上去，而且要比余瀚的更有力。只是目前来说相对困难，在座有谁不是同？没有。一旦被对敌把握住证据，什么也没得说了。何况上交提案要经国律所……那边更不好说。”

“纪少爷，你已经处于一个危险的位置了。”

江袅袅突然开口，话听得纪封彦好一阵疑惑。

她抽完最后一口，长舒一气，将烟头摁熄在烟灰缸里，抬眼去看人：“我原本一直没想明白余瀚这四场刑是意味着什么，但今天见着了国律所那天监刑的胖子我就明白了——他将我们三人全扫视了一遍，却看得你最久，只确认了你的身份‘敬城纪家少爷’。纪少爷，你有这么声名远扬？还是在你刚回国两个多月之内。”

纪封彦稍怔。

“起初我的确否定了你说的‘给余琼安下马威’的说法，但想通后发现，你是对的。余瀚这四场刑不可能平白无故，他一个专心想如何杀自己儿子的人也不该一下子将关注点放在同性恋人群身上。”

“如果给余琼安下马威是真的，那就很好说了——他知道余琼安喜欢你，这四场刑是下马威。但为什么他知道，应该是有证据。为什么有证据却不直接对付余琼安——纪少爷，你懂我的意思？”

纪封彦面色一沉。

“琼安也有相互的证据，他们两个相互牵制……但他从未同我说过，他的证据又是哪儿来的？”

“应该是景陌潇那儿来的。”

宋清嘉似漫不经心地掐灭了烟头，灌了口酒，神色直盯着别处不知在想什么。

“但他是怎么从景陌潇那里拿到的？我不清楚。我甚至不知道他俩缘何结拜了兄弟——纪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