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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琼安尽量平着声气将包间结退了,他那模样与举止让店前台伙计疑惑万分,忙问他是不是不舒服,用不用给他找一下医生,只被他笑着拒绝了,随即便匆匆离开了。
“安师傅那模样,和当年宋老板发病时简直要一模一样!”
景陌潇下楼时抱着从包间里收拾回来的两件羽绒大披,经过前台时听见那伙计在说这般闲话,便停了下来,笑中带着明显的奸狡之意,只差没让青筋在额上暴出。
“安师傅好歹名望之辈,可别造谣哦?”
威胁性地举了举自己的拳头,随即跑出了天水楼,去赶余琼安的步子。
但他刚下天水楼前的阶梯,不见余琼安的身影,正撒腿要往纪宅跑去,生怕余琼安受寒,下一秒便遭人拦腰一抱,被二话不说塞进了一辆轿车后座里,门关上的同时便遭人附身压了上来。
他胡乱中看不真切是谁,只知道死命挣扎,问题是还挣不开,他胡乱之中竟紧张委屈起来,看不真切人,只模糊中伸手去打人——
那么准的一下,巴掌声清脆响亮,两人同时都顿住了。
景陌潇眼泪半糊着眸子,这才看清对方是宋清嘉。而宋清嘉摸了一把左半边脸的伤,竟摸出几滴血珠子来,沉默地盯着委屈极了眼底泪汪汪的景陌潇半晌,又粗鲁地抓起人的右手腕,压过身去。
“宋清嘉、宋清嘉我错了!我没想打你的,我没、我刚才以为不是你!宋清嘉!宋清嘉!你干、你干嘛!”
景陌潇被宋清嘉压着还抓着伤了的手腕,以为他是生气了要在车里做那档子事儿,急得又委屈地一下子情绪就控制不住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般大颗大颗地从面上滚落,可是突然间又不哭了——
“别乱动!”
宋清嘉凶巴巴地低吼一句,随即打开不知从哪里翻出来的小罐子,抓着景陌潇的右手就把罐子里的淡青色黏糊往他伤口上抹。
那张脸上还戴着金丝边儿的眼镜,斯文俊朗中带着点戾气,可抹药时的动作却是极为轻柔的、小心翼翼的,让人见了为之心动。
被上药的小翠鸟又怕又迷,迷他这般温柔,又怕这是假象。于是一声不吭,静看着他给自己上药。
“好了。”
宋清嘉松开手,顺便将那小罐子塞进景陌潇手里,还替他开了车门。
“别留疤,要不然会让我觉得在花楼里花这么多钱把你赎下来亏了。快去找你那好哥哥吧,可别让我亲爱的表弟受寒了,我爸说他打小就身子不好。”
景陌潇理了理衣服,狐疑地盯他半晌,才赶紧出了车后座,头也不回地跑了。
宋清嘉盯着那背影发了会儿呆,才像怨妇般喃喃地抱怨:“小翠鸟都不来个告别吻……说声再见也成啊,嘶——爪子还挺利啊。”
——
纪宅,江月苑。
余琼安一回来就把自己锁进了屋子里,景陌潇只慢他两分钟,一路串着小道儿翻墙回来的。
换作平日,仇家与对头多得数不清的他根本不敢夜里独自绕小径,就怕遭人围堵,那就人和命都全栽了。可是今晚他半迷糊着个脑子,既抹不掉宋清嘉的温柔行径,又不放心余琼安,也便想都不想就抄了近路。
只是他还是没能赶在余琼安之前,他被关在了门外,余琼安屋里熄了灯。
他站在门口愁了半天,不知敲不敲门喊不喊人,正欲动作,身侧便有人开了口。
“陌潇,他睡了。”
是玉秋。她提着盏灯笼,面色在暖光下映得蜡黄。
“你随我到客房去吧,他心情不好时就会早早睡了的 这会儿便让他一个人静静吧。随我来,外头冷,别待在这儿了。”
景陌潇心情复杂地多看了两眼那扇紧闭的门,还是抱着两件羽绒大披随玉秋走了。
他方才好似听见了屋里有珠子摔碎了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