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吻别(1 / 4)

长戏挽歌 风若虞芊 7587 字 2022-12-21

“何人笑叹本宫独守凉关口,夜宴笙笙催促,陛下——”

台上是妖艳生姿的梅妃,独立寒窗望月,片饮片叹,好一阵凄凉。台下是一众粉丝听众,替这美得凄凉而不受宠的且深情的梅妃投入情感,一片潸然泪下心疼角儿。

楼上雅座儿,纪封彦包了间好房,座儿旁坐着面上无太多表情的江袅袅。两人相对无言地听着余琼安唱戏。

“池锦深昨儿自决了。”

红唇一开一合一吞吐空气,她的枪装在枪套里,就放在桌面上。

“今天早上我去接的案子——根本用不着思索多些什么,是自决没跑了。但局里一群老家伙叽叽喳喳地不认同……也是,昨儿才把盛潮决了,以为抓着池锦深当靶子了,谁料到他竟自行枪决认了罪。”

纪封彦半肘撑在雕花横栏上,支楞着上半身微探出脑袋去看楼下台上的余琼安,心底是五味杂陈:“我知道。昨天夜里头闻见枪声了。”

他这模样似是蔫儿了,比平日还静冷上几分。

“国律所不会无端亲自派人出来,何况每每出来都是抓同性,所以我有去查过——”

江袅袅深收一气,长长地舒了出来,那仿佛在吸烟——但她已经戒烟很多年了。

“国律所里有人,应该说,就是昨天看见那个,他同余瀚是认识的。所以可以推测,四场刑都同余瀚有关系。”

“他是想给琼安下马威。”纪封彦目光不移,冷冷地开口反应。“一令举国上下找儿子的通则不够,现在要以这种……”

“寻人通则早两年便撤掉了,更何况余瀚根本不知道你俩的关系,怎么会以这事儿来做下马威?再者,若是余师傅知道这事儿,知道这四场刑,如今也不该如此安稳地在台上唱戏吧——”

“——素人差使,可是陛下回来,夜宴散否?”

“回禀梅妃娘娘,尚——未——”

她同他一道看着楼下台上的梅妃,在君王不归的消息中轻乱了步脚。

那离人愁绪涌上每个人的心尖儿,只是这梅妃不稳着步子,似花间戏蝶醉漾在香气中,旋捻着指尖提起桌上的酒便冲喉头灌。惆怅与失意,以及那点点渐而油生的悲戚演得淋漓尽致,真似被帝王忘在冷宫里的痴情梅妃,落魄伤心不得意,只许借酒浇愁。

纪封彦看着这一般的余琼安很不是滋味。

他打探过余琼安这几年出戏的次数,共八百余次,其间有三百余次演的都是这一出《寒梅记》,都是演的这一梅妃。照他粉丝那说法儿,是越演越炉火纯青。

试问如此这般一痴情者放于谁面前,谁不落泪呢?

余琼安虽有把握,出戏也出得出神入化的境地了,可这戏要是唱着唱着把人唱进去了……

纪封彦的脑海中又闪过昨日那一身孤零零的尸首,以及昨天夜里细闻不见的枪响,放在大腿西裤上的左手渐渐扣紧,指节泛溢着丢了血色的青白。

——

戏毕,后间里传来咚咚急步子声。

余琼安刚换下戏服卸着妆色,景陌潇便轻车熟路地绕到了他身边,一屁股坐在他身侧,看着他:“哥,昨天夜里池锦深死了。局子那边报出说是自戕……我才知道昨天西广场出事了。”

余琼安抬去一眼,收回,继续拈手收妆:“怎么了,昨儿西广场?”

“你还记不记得咱前两年一道制着盛潮戒大烟来着?”

景陌潇尽量平稳着声气,压低了声儿说话。却见余琼安顿了手,偏头望来看他沁着细汗的脸。

“昨天西广场,盛潮被缢死了。”

余琼安稍稍怔了怔,随即如触电般打了个趔趄,抹油彩的帕子微颤:“……什么罪死的?”

“……是早戒了的大烟。”

景陌潇面色不大好看,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

“当时的罪判词是‘对池少帅生出肮脏之情,牵害家姐,吸食大烟’……可他大烟分明早就戒了,也没回过瘾。只是国律所那边的人亲自上门抓到的,其实也百般意头指向了——”

他噎了话。这意图再明显不过。

余琼安还怔在原处,轻颤着指尖,尽力抑平着紊乱的吐息,等着景陌潇继续往下说。

景陌潇也闭了闭眼,消息传递速度的减缓令他如今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自从他进了宋宅做明面上的“谋士”,暗地里的“侍宠”,以前收集消息的方法一律不可再取,宋清嘉也不再允许。所以消息更新的速度就慢了许多,他自己如今总有种自己起不上作用的感觉。

多没用啊。

“对不起,哥,我这里很多渠道消息传达都慢了……今天才有的消息说这样抓过的已经是第四例了,每一例都由国律所亲自出手抓人,每一次都是同一人……那人与余瀚有关系。”

他自己也怕着,局势如今相较之前而言太紧了。

“如今我消息获取……”

“你别回那条道上,别再把洗干净了的你自己丢泥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