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祭奠(1 / 3)

长戏挽歌 风若虞芊 5086 字 2022-12-21

1939年,农历正月十七,宋宅。

景陌潇刚从宋清嘉手里得来了一只锦盒,宋清嘉说是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一路上一直没拆,正好奇着呢,结果拆了却恨不得当场冲去找宋清嘉,把那家伙给掐死。

这礼盒里赫然是一件旗袍!

景陌潇气得手抖,将旗袍从锦盒里拿出来抖了抖,照着镜子往自己身上对比一番,这才发现这件旗袍竟然与自己身量一模一样——

那家伙甚至给他量身定制出来的!

真是气死了!

“宋清嘉,你这家伙还挺会玩儿啊?……让我抓到你就没你好果子吃!”

景陌潇气急败坏地正要收起旗袍却听见门口处传来一阵调戏一般的口哨声儿,转过头去看,正好就是自己恨不得撕成碎片的宋清嘉本人。

只见宋清嘉戴着那副金丝边框的眼镜,眼镜后的浅棕色眼睛看着让他像只狡黠的狐狸,紧盯着猎物不放,勾起一抹笑来。

“怎么,你不喜欢这份礼物吗?”

“谁会喜欢这礼物!”景陌潇气得把旗袍扔进锦盒,鼓起腮帮子就上前去作势要走宋清嘉,但又被宋清嘉拦了下来。

宋清嘉吹了一声口哨,眯起双眼笑了。

“我喜欢呀,穿给我看看,怎么样?”

——

同一时间,纪宅江月苑练功堂。

已入夜中,但余琼安还在继续练习最基础的四功五法,浑身上下大汗淋漓,此情此景会以为是处于炎夏。

他仿佛不知疲倦,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甚至玉秋推开练功堂的门走进来时他也没有反应。

玉秋进来后看他翻了个后空翻,扯着半哑的嗓子开了口:“琼安,别练了。”

她的话似乎并没有说出口,余琼安就像没有听见一样继续练习,甚至面色冷淡得如覆薄冰。

平日里那个尊长的余琼安,如今明知道玉秋在场,却连一声招呼都没有。他就像个执拗的孩子坚持要做某一件事,忍着眼角的一抹残红闷声不吭地重复练习的动作。

“琼安!”

随着玉秋沉着脸的一声怒斥,余琼安一个漂亮的前翻趾尖落地,终于停下了练习。

他的肩背绷得极紧,优美的腰线收下往修长笔直的腿,一米八一的身高在此时却显得瘦削无助。

“师姑。”

他背对着玉秋,没回头,似淡淡地回了个招呼。

玉秋心底揪得厉害,却仍撑着半发无力的身子,咬着后槽牙重复道:“别练了,琼安。”

余琼安低着头,长发扎成高马尾,被垂散在肩背上。肩膀由于强忍着情绪,有些微微的轻颤,仿佛他正在抽噎。

但玉秋知道他没有。

至少暂时他是不会哭的,他犟得很。

谭江容在医院里头住了近两年,该有的治疗方法都用了,但就仿佛是命运一般,什么方法都不管用。

今天早上送去急救,医生下了病危通知,并允许他们提前将人接回来。

那一刻的余琼安冷静得如同失了魂,木讷地点了头、签了字,然后站在谭江容的病床前沉默了许久。

早已习惯了他沉默不语的所有人都难以习惯这一份他的沉默,所有人都在等他说话,就好像只要他说话了,就没事了。

最终是谭江容让他开了口说话。

在谭江容醒来后,他只淡着面色扯出一抹笑,强忍嗓子里头的沙哑,说:“外公,我们快能回家了。”

谭江容不明显地点了点头,然后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从嗓子眼里缓缓掏出一句话——

“师姑,外公想听《血出国征》 我得练好了。”

余琼安站在昏黄的灯下,看着脚下投出好几片深浅不定的影子,琥珀色的眸子里似乎丢失了往昔的光,面上淡得看不出情绪。

“我答应了他的。”

言毕,他又开始了原来进行着的练习,光下的影子跳到一处,又闪到另一处。

玉秋盯着他练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转身要离开。退回至门槛处,在门关前再看了一眼。

“……早点休息。”

她彻底退出了练功堂,将门紧紧关上。

户外的寒瑟让人发颤,但那些红山茶今年却依旧开得很好。只是不知为何,许是雪色根种入了花体,红山茶的纯种树中竟生着一朵如雪的白山茶。

她那张被岁月风霜侵袭了许久的脸上,从眼下睑中滑落两行清泪。

她站在门前,忍不住双眼紧闭。

“师姐,已经很晚了,还要练吗?”

女孩坐在练功堂墙旁的地上,看着练功堂中央耍了好几百遍单手花枪的杜雨眠,满头大汗的她已经难以再起身陪练了,但杜雨眠却仍在练习,一遍又一遍,却不显得机械无味。

“当然要练。”

杜雨眠点点头,目光不移,动作不停。暗黄的烛光映在她的脸上,每一颗在她脸上逗留的汗珠都被映得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