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脸秀气得令人忍不住称赞,琥珀色的漂亮眸子里盈满了坚毅。
“我答应了爹的,我一定能练得更好,一定可以的。”
那一年稚巧的少女,幼气尚未完全摆脱,却坚定地要去做一件事。
本就是属于孩子的执拗,在她的面容上竟焕发出老成的韵味。
玉秋缓缓张开双眼,看着面前透着昏黄灯影斑驳的门,仿佛与记忆之中恰恰吻合,二者叠在一起,分不清楚。
“……有时候我真不希望你和她那么像。”
——
翌日午时,身处国外的纪封彦处仍只刚天亮不久。他早早地洗漱完毕,简单地用过早餐后便出了酒店,往城北而去。
汽车停在一家首饰店的店面前。他款款下了车,迈步入内。
“纪先生,您来得真巧,您半年前订的戒指刚刚给您送到了!”
店内老板是个地道的洋人,金发碧眼,老成而不失幽默感。
以前他常接待安茜,如今也常接待纪封彦。他从柜台后的保险柜中拿出一只酒红色的锦盒,放到玻璃柜台上打开了盒子给纪封彦看。
锦盒里安静地放着两枚款式一致的白金戒指,应该称之为素指环,因为上面没有任何装饰。镶钻、雕花,这种普通戒指里常有的装饰,这两枚上都没有。
但细看其实能看出细心的设计之处,戒指向内向外的切口都被打磨得十分圆润、平滑,就像是怕磨伤了谁的无名指。
其中有一枚的内侧刻上了国内古老的白昙饰样,并在纹样其间又掺入了一句洋文。另一只的内侧是这句话的翻译——
执我百世春秋,许你永生幸锦。
纪封彦将戒指拿起来一枚一枚细看,倒还算是满意。
一年前他向安茜要么定制戒指的店面地址,与面前这位店老板交流了许久,才终于将设计图定了下来,才在半年前终于递上去进行了工制。
虽说国内更崇尚翡翠、黄金,对白金、白银材质不大感兴趣,但纪封彦还是选择了颜色与夜白昙更相近的白金。
“做得很好看了。”他点了点头,却听不出满意的意思。“如今再加工序可以吗?会不会很麻烦?”
“看是加什么工序。”老板满口洋文,纪封彦却听不反耳。“如果是加刻、加镶嵌,或是浸染晕色,这些工序倒没关系。如果是重新磨案、切割,那不行,得重新设计重新来。怎么,纪先生,您是要加什么工序?”
“啊,我这不成问题。”
纪封彦从口袋里掏出原来那张设计图,铺展开在玻璃柜台上,点了点新添上的地方。
“内圈刻纹上浸染晕色,染成琥珀色。我这枚染成琥珀色,另一枚染成深棕色。不过相对晕色,我更倾向于点描绘色。虽然你这里两项工序都是手工,但点描绘色更有国内的韵味,他会更喜欢。”
“点描绘色啊……”
老板犹豫了一下。他较少接触纪封彦母国的工艺,因此不大有信心。
“我尽量。不过也可以顺势学习一下你们国家的工艺,倒也不赖。”
“多谢。”纪封彦微微颔首,“年底前能做好吗?我快回国了。”
“九月就行……最多十月!”老板爽快地回应。“看来纪先生您对您的对象万般上心啊。你们感情向来不错,可今个儿怎么没听您提及?吵架了?”
纪封彦怔了怔,无奈地笑了笑,脑中回忆起上一封来自纪朝槿的信中,说谭江容似乎时日不多了。而他已经有两个月没有收到余琼安的来信了,估计也忙得不可开交了吧。
“他……最近挺忙的。”
——
1939年,农历正月二十九。
国内,纪宅,江月苑。
“师父,您可等着了啊,小师侄这趟子演得定让您拍手叫绝。要演不好,您尽管骂他!”
小班儿与他的媳妇芙娘将谭江容扶到台下,中央空荡只有一只太师椅,是班里的人在他回来之前就准备好了的。
他们夫妻二人将谭江容扶到太师椅上坐稳了,便只见玉秋恭顺地端来一杯茶,跪在谭江容面前,将茶盏递高过头顶到谭江容面前。
“师父,请饮开场茶。”
谭江容缓缓接过茶盏,在无人帮助的情况下喝完了茶,将茶盏重新还给玉秋,随即挥了挥手,哑着嗓子喊了一句:“开!”
玉秋做至太师椅椅背,身侧站着小班儿与芙娘,再往侧排开来便是谭江容一众按顺序大小排好的二十一名弟子。
为着今日,无论是大小、出班子的与未出班子的,出外城与在城内的,统统都回到了班子里,陪谭江容一道看戏。而谭江容一共三十五名弟子,有十位在台上备戏。
还有一位是杜雨眠。
锣鼓齐开,扬琴运帘。一身武旦妆容行头的余琼安便舞着一手漂亮的花枪,在急促如战鼓擂擂的锣镲声中急出,一个空手前翻后稳住,空亮的戏声骤起——
“有耳闻家国陷于水火,欲献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