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衣锦荣归(1 / 4)

长戏挽歌 风若虞芊 7038 字 2022-12-21

谭江容唱了一辈子的戏,做了一辈子的严师慈父,助了一辈子的人,出殡那日也是浩浩荡荡的一条大队伍。

该念的念,该悼的悼,该哭的哭,该祭的祭。

出殡当日余琼安抱着谭江容的遗照走在最前头,白布素衫裹满全身,让他快喘不过气来。

出完殡后的当晚,他一个人魂不守舍地端了把小板凳,坐在厅堂的一处角落里,怔怔地盯着厅堂中央的那张舒榻,撑着巴一声不吭。

当年刚进班子里的他就坐在这里,拘谨的、瘦小的。但谭江容却在舒榻前停住了脚步,将他招来,问他的名字。

物是人非。

他就这么怔怔地发着呆,直到有人进了厅堂,他别过头去看,才发了声:“师姑。”

来者正是玉秋。

她似乎总是能把握住余琼安的心情,知道他会在哪里、会到哪里去、会要做什么。

她点了点头,老成的脸基本已经失去了许多年前的少年风发之气。她明明今年才三十五岁,面容上却似受尽了苦难与折磨,沧桑憔悴得让人忍不住心疼。

她盯着余琼安半晌,才道:“很早以前大老爷便允许江月班子外迁了,但师父一直没迁。现在班子交到你手上了,你怎么想?”

“……我知道,外公是因为我,才一直没把班子往外迁。”

余琼安收回目光,细长浓密的睫羽在灯光的照映下将阴影投进他的眼底。

“迁吧,迁。班子有更好的发展道路,当然得迁,总待在纪家不是个事儿。当初全由着舅舅,班子才在纪家有了下脚处,如今总不能再继续吃空饷。”

两人顿时沉默了好一阵,半晌才听玉秋又开口:“你若不想迁,倒也不着急迁。”

她这话似乎是酝酿了许久,就为了说给余琼安听。

“班子能继续待在这里。咱们交些地租,就当暂且安置在这儿……你总得有个借口,能待在纪家里等封彦回来。”

余琼安抬眼去看玉秋,却发现玉秋也在看着他。两人目光一撞。

“别想着找说辞骗我。”见余琼安微微开口,玉秋立即反驳。“你好歹是我看着长大的,那点儿心思放我这儿是无所遁形的。”

又见余琼安闭了口,她又叹了口气。

“有机会等,当然要等。到没机会等的时候,后悔是来不及的。我希望你不会像我,我等的人已经再也不会回来了。”

余琼安又重新低下头,半哑着嗓子开口:“谢谢师姑。”

玉秋不明显地摇了摇头,又想起来了什么:“还有一个问题。余瀚那边……”

“暂时牵制住了。”

余琼安迅速回答。

他回答迅速得让人感觉有些不对劲,玉秋忍不住微蹙了下眉。

但他极快地稳住了自己的惊慌,又开口补充:“前年……我和陌潇找到了他一个把柄,他暂时不会轻举妄动……他总是会把利益考虑到最大,不会唐突的。”

“他不是已经将找儿子的消息撤走了吗。”

这句话添上来后,掩饰的意味更加明显了。

玉秋的眉拧得更紧了:“琼安,你……”

“师姑,我没事。”他回避开玉秋的目光,“我真的没事。”

——

1939年,农历九月二十三,国外。

纪封彦在安茜家里用过了午餐。多年来养成的胃口让他即便割了四年牛排也还是没能吃习惯。于是没半会儿他便放下了刀叉,拿起餐巾就擦嘴,一边擦拭一边观察面前两个女人。

安茜和她的伴侣坐在他的对面。两人的吃相都从容不迫十分雅致,仿佛上两个世纪的王公贵族,一举一动都妙不可言。

她们看上去像是迥然不同的人。如果单从外表看,根本无法想象她们两人有关系——

安茜明显更为优雅华贵,穿着也是按着当地小姐的搭配严谨、规矩;而另一位小姐——安茜的妻子,索莉娅,给人以一种神秘而知性的感觉,仿佛远方而来的诗人,或是歌者。

当然,其实也差不多,她是一位流浪吉他手,四处旅游四处弹唱,最终为安茜而落脚。

自打被安茜一语中的,考虑接涉圈子,纪封彦就常会见到这对恋人。毕竟地方场合聚会都是安茜推荐的。认识了新的一处世界带给他的除了新体会,便只有震撼。

同性恋,和其他人根本没有区别。

他们也会闲逛,在空闲的下午邀请朋友聚会,工作时间工作,休息时间休息。恋人们也会吵架,也会惺惺相惜,也有悲欢离合——

没有任何区别。

所以他才决定去定制戒指。

他想把这个美好的世界也呈现在余琼安面前。

“封彦,这么多年了你还没吃习惯?”

见纪封彦停了刀叉,安茜抬眼去看他,遂即向一旁的管家抬了手:“我让厨房给你重新备一份吧,厨房里应该还有米饭。管家……”

“不用麻烦了,安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