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
余瀚的背弃,杜雨眠的离世,谭江容的逝去。曾经一个班子里头的师叔师姑们该成角儿的成角儿,该成亲的成亲,江月班子里头也没剩多少人了,他自个儿也没收学徒,他几乎什么也没有了。
而一直拗在纪家,宁可租纪家的宅子也不愿走,也只是为了等一个他罢了。
他又哪里有执念呢?他的执念,不过正是他罢了。
纪封彦半阖着眼睑红了眼角,抑着心底翻涌而上头来的心疼与怜惜,重收一气。
“我知道了。”
——
是夜九点半,一辆黑色轿车稳稳停在纪宅大门。余琼安打开了车门,收拾着秋风便瑟缩两下出了车,临关门前冲车里的人笑了笑:“天宝斋的十香糖能放许久,你别吃太多,放一阵吃一颗,小心年纪轻轻的就坏牙。”
景陌潇撑着下巴抱着那一盒余琼安上戏前去给他买的糖,笑得俏巧。遂即目光盯见什么,又笑得像只狐狸,冲余琼安身后指了指:“哥,我不会坏牙的啦~你瞧身后——嗨,纪少爷。”
余琼安先前被他这样耍过好几回,这次也便没信,只没好气地又叮嘱:“反正不许吃多!回去小心些。”随即便关上了门。
可车子虽然缓缓开走了,车里的景陌潇却仍是狐笑着向他望。
余琼安目送着人直至再看不见,才半疑惑着转身准备进门。只是刚转身就扑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被人紧紧抱住了。
他正要挣扎着出来,对方却将脸埋进了他的颈窝子里,深吸一气,沉沉地发声——
“安安,你怎么都不回头看看我?”纪封彦在他的颈窝子里呼出一口长气,“我好想你。”
“你……阿彦?”余琼安半吃惊着反应过来,但随即又要推开他:“小心被人看见……”
可纪封彦似乎有点不耐烦地抓住了他的手往自己背后贴,又抱了回去:“怕什么,故友相见甚是想念,一个拥抱而已,有什么可怕的。你倒是快抱住我,我搁外头等你半天了,浑身都凉。”
余琼安尚且有些不大放心,可对方却黏人黏得不像本性,倒像只大猫。他无奈地也就抱回去,指尖触及纪封彦的后背时,着实被凉了一下——
他是真的等了他许久。
“恭喜,衣锦荣归。”
他笑着抱住这黏人的大猫,眼底有些发酸,泪水快要涌出来。
这个秋夜一如当年的夏夜,稚巧的孩童向少年许下誓言——
以后,我来等你。
还好,失去了再多也好,也终归是能等到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