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叛逆期(二)(2 / 4)

长戏挽歌 风若虞芊 7386 字 2022-12-21

绿在暴雨过后洗得铮亮。

余琼安将一束红色的山茶花放在一块小小的石碑前,跪在地上点上三支香火,再俯身去磕了三个头。

景陌潇抱着那一沓厚厚的东西站在余琼安身后,默默看着那块只歪歪扭扭地刻了个“娘”字的石碑,静寂地盯着余琼安祭拜,倒也一言不发。

“娘,当年您太心软。”

余琼安叩完了首,拍着身上的泥尘直起身。

“您以为他会念及曾有的情感,若有可能便会顾我周全……您怎么这么傻?他若真有此意,早该来接我们了,也不必要死遁,这分明是永不再见的意思。”

景陌潇看着他,他那种唱戏多年而浑然天成的谪仙之气如今有些怏怏的,偏斜下来的阳光打在他低扎在后脑的长发上,泛起点点金亮的光,衬得他那张犹如有失神气的脸气色更差。

“这些东西您早该交给警署的……够他死八百回了。”

余琼安平淡着语气,面色却莫名悲戚。

“也不知该说您有远见,还是该说您乌鸦嘴。他竟也真下得去手,我好歹也在他人生中存在过几年呢。不过没关系——趁着今日我把他交去警署,接下来的日子就平和了。您给做个见证。”

“这是当年绯姨的儿子,您与绯姨这么要好,应当也不会反对我与他认作个兄弟吧。陌潇,来。”

余琼安看向景陌潇,冲他招了招手。景陌潇缓缓挪了上来,与余琼安并肩立在碑前,俯身一鞠躬。

“素昧平生未谋面,晚辈景陌潇,家母景淳绯,幸得前辈照顾了。”

遂即又是一鞠躬。

“娘,琼安先走了,下回再来见您。”

他们二人再作一颔首,随即往山下离去。

“哥,”景陌潇在半路突然开了口,“待会儿去点心铺子能不能再买点儿别的?单梅花酥养不肥我。”

余琼安绷紧的面上终于松懈了些,低头看路笑了笑:“吃多了点心,自己也会变成点心的。不过我也不太想吃梅花酥,那就买多一份白玉糕。两种味道换着吃,倒不至于腻味。”

“好……”

“好啊,不如我再给你们来上一壶上好的毛尖儿?”

两人刚下到平地,景陌潇刚欲回他,便有人先一步发了声。二人脚步当是一顿,尤其余琼安,背部明显可见地绷紧了。

景陌潇事先转头去看身后先声夺人的是谁,下一秒立即回头来推着余琼安,脸色煞白地喊道:“哥,跑!”

二人立即撒腿就往前跑。余琼安逆着风煞白着脸,双唇紧抿,头也不回。

在他们身后,余瀚携着好几个帮手,冷冷地轻笑一声,将抽至尽头的烟头从嘴里拿下丢到地上,鞋尖踩着烟头重重地碾了几圈,惬意而带着狠厉地轻慢开口:

“别弄死了,我要活的。省得他同他娘一样整了什么后果子留给我吃。咱们好歹在那屋里头搜出来点儿东西,怎么着儿也得拿来威胁他一回啊。去吧。”

敬城南边经济发展不太好,一路上本就住户不多,更别说这曲山相当于一座乱葬岗,这里方圆好几里连个人影都难见。余琼安他们来时也是让车夫将他们送至城南郊缘就放下了,拉车的伙计都不敢再近一步。

拿古人的话来说,这儿阴气重,容易招些不好的东西和事儿。

这话可真够灵的。

刚下完暴雨的云并没有要散开的意思,将只透了个金边儿的太阳又不着痕迹地挡了回去。

如今日下顿时一大片泛阴,失去了日光普照,这肮脏的世间就仿佛阴曹地府,遍地是索命的厉鬼与含冤的白骨。

路上的水洼在踩踏中将泥泞沾上他们二人的鞋与裤脚,斑驳得如同血迹。

余琼安对着这里的路再熟悉不过,与景陌潇一起将追他们的那伙人甩在身后好几道巷口。

只是没一会儿,在刚出另一条巷口时,出口处却见停了辆黑色的轿车,车后座的余瀚惬意地将车窗摇下,随即提起一串酒红色的流苏。

余琼安的步子猛地一顿,好一个趔趄。

“哥!”

景陌潇忙扶住他,立在他身侧想唤他走,却又不敢开口——他不知道余琼安为什么停了下来,但生死关头,若非大事,余琼安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景陌潇扭头去看,才一盯就更疑惑了:“哥,命要紧,咱们回头让纪封彦再给你做一只坠子!”

可是余琼安煞白着脸开了口:“……你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就是想同我亲爱的大儿子叙叙旧。”

余瀚沉沉地笑着,从怀里抽来一只信封,从中抽来信纸,展开来看了一眼,轻嗤一声:“呵……没娘养就是没娘养,竟然喜欢男人。致阿彦……”

“闭嘴!”他的呼吸陡然变得异常急促,“你想做什么?”

车内的余瀚轻讽一声,看了信件一眼,又看了一眼余琼安,才不急不缓地开口:“把杜雨眠给你留的那些东西给我,我就还你。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