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瀚捏着一张信纸冷嗤一声,狠狠地将其甩到了桌面上。
信纸纸边早已发黄发紫,略有书虫蛀过的痕迹,信中的笔迹有些漂浮,却掩不住期间语言的遒劲有力。字字含着逼人的气势,让人看了会脊骨泛凉,像阴间地府里的厉鬼,指骨攀上面颊,直直要来索命。
信上最后的落款,是1922年五月初八,杜雨眠。
这是杜雨眠十五年前的亲笔,在邮局中存放了十五年才应她要求寄到了余瀚手里。
“老爷,明儿被押的铺子就解押了,您还有什么事儿要交代没有?”
水泱立在门口恭敬地一作揖,但见余瀚脸色极其不对,黑沉得厉害,又小心翼翼轻唤一句:“……老爷?”
余瀚仿佛思忖着一件极大的事,良久才带着怒音开口:“明日给铺子做好礼法后,先避一阵风头。六月初八,咱们当着那臭娘们儿死祭去‘探望’她。”
水泱心底一惊,却也未能从话里参明白些什么,最后只唯诺地再一作揖,良表恭顺地道了句“是”。
——
敬城,驿道茶馆。
“这些,给你。”
景陌潇将一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放在桌上,轻抿一口茶,冲坐在他对面陪他一起饮茶的余琼安扬了扬下巴。
他在余琼安极深的疑惑目光中开口解释:“这份东西,是你娘当初寄存在我娘那处的。我娘死后将她所知所得都传给了我,并且强调嘱咐我,定要1937年五月初八再给你,这是你娘的要求。”
“你娘和我娘……?”
闻此,余琼安更感奇异。
“得,这么说。”
景陌潇饮毕盏中茶,长出了口气,对上余琼安琥珀色的眸子。
“若非我娘告诉我,我也不知道她以前和你娘是闺蜜来着。我想你应当也听过我娘的大名——景淳绯,上上届花楼头牌。”
“绯姨——!”
余琼安顿时惊悟,猛地回想起这个熟悉的名字。
“余瀚离开之后,我娘时有出门,绯姨便是自那时起频频往我们住的地方出现。不过我从来不知道,她竟也是花楼的人。”
“如果不是这一身查事儿、手握大把他人把柄的本事,我娘也不至于这么早就死了。不过也幸得这一身本事,才让我活到了现在。”
景陌潇眼底暗含些许讽刺。
花楼怕事主找上门而迫害死了他娘,又为了明哲保身留下了他,真是够可笑的事情。如果不是他将一部分涉及花楼的事秘给了花楼,他也没那么容易被宋清嘉赎出来。
“当初因着一场闹了许多年的避戏事件,咱们这两个行业也算三教九流中平等的;可如今不同了,我若还在花楼,就还是比你低一层次,做不到当初我娘同你娘那样儿的。再者我当初不接触你是怕坏了你名声,如今我从那里头出来了,自然也就没关系了。”
“至于这里头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他冲那份东西扬了扬下巴,看着余琼安。
“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