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我对你说,却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的。”
他轻轻地揉着余琼安的发顶,任由泪水模糊了视线。
“琼安,别管这世俗如何,无悔地爱一场,终归值得。”
春日还是很暖,金金亮亮地打在余琼安黑绒的长发上,撒下一片长长的阳光银河。
谭江容轻拍着余琼安的背,看着这个在他记忆里哭得屈指可数的孩子,趴在床边,将脑袋埋进臂弯之中,失声痛哭。
——
四月十二,江家临滨小别墅,江袅袅的房间中央松软的大床上,纪朝槿裹着被子睡得正香。
江袅袅刚出房门,就正好与扶着旋转楼梯上来准备找她谈话的父亲对上了眼。
窗外桂树被夜风刮出几番声响,玫瑰玻璃窗被风吹开一扇,轴关节生锈地发出一声细小难听的吱呀声,衬得两人这一对视莫名生出诡异之感。
江临山冲她扬了扬下巴,目光瞥了一眼被江袅袅紧紧关上的房门,只见江袅袅点了点头,两人打哑谜似的目光交流避开了声音交谈的信息泄露。
半忖,江临山又冲她招了招手,江袅袅随着他转入了走廊最里的书房中,轻巧地锁上了门。
江袅袅锁好门后利落地转过身,与刚坐好在沙发转椅上的江临山对上眼,微一颔首:“爸爸。”
转椅上的江临山半百已过,却丝毫没有中年发福之态,相反,是依旧体态修长俊朗,眉宇间透出几分在警署做了大半辈子炼成的干练与冷厉,鬓角修得整齐爽利,怎么看都是多年与违法犯罪分子斗智斗勇的老警督了。
他这粗略一看下来,说只有四十都有人信。
他点了点头,从抽屉里翻出一盒烟,抽出一支点上,深吸了一口,用食指与中指夹着,手掌半撑在面前的桌子上,抬眼对上江袅袅:“你房里那女孩儿,就是……?”
“是。”
江袅袅回答得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只是江临山仅点了点头,又抬起他那根烟抽了好几口,每抽一口,仿佛都经过了半个世纪的深思熟虑。
不知过了多久,那根被他夹在手指之间的烟被吸得只剩一节指头的长度,才听见他再次沉声开口:“你要带她离开,我不反对。但不是所有人都和我一样的。袅袅,你想清楚后果,这责任只能你们二人共担。”
“……我明白,爸爸。”
江袅袅深色的眼底又多收进了一分隐晦。
“嗯,你和她商量过后,自己考量好。”
那根烟彻底抽完了,江临山将其摁熄在烟灰缸之中,在灰浓的烟气之中显得他的脸比较迷蒙。
“对了,去年查押余家的商铺,快要到解押期了。届时他又会出来活跃,你同余师傅提一下这件事。”
“爸爸,”江袅袅突然开口,“如果余瀚一直咬死了不松口,会怎么样?”
江临山抬起眼去看她,神色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结果有三个——我们拼死再深查,查到了,他死;查不到,江家及参与人员被革职;或是,余师傅妥协,余师傅死。”
父女两人相视半晌,无奈与紧促在空气中发散,一时间内竟堪堪生出几丝恐惧。
“参与人员并没有太多,基本全是江家人和咱们底下的弟兄,被革职了咱们也能在所涉及的其余圈子里发展,顶多被余瀚暂且借此打压一小段时间,这倒也不足挂齿。若是有机会查出这么多年来足够吃他一百回枪子儿的事倒是好,若是余师傅死了,就很难查下去了。”
江临山深吸一气,又长叹而出。
本来他手里掌握的证据也不过余瀚罚几个款就过了的,但余琼安所遇的被谋杀事件牵到了他,这无疑是顺势而查的好机会。
可如今所得也不足以击垮他,不足以击垮余家。
若非江临山的大哥江临海留下的一封遗书中指控了余瀚,江家倒也与余瀚没这么多纠缠。
他们现在有个冒险的想法,但那行不通,没人能保证余琼安能活着回来,更别提这一想法本就违规。
“那如今突破口……”江袅袅欲言又止,遂即提出新的问题:“杜雨眠当真什么也不知道吗?”
江临山微微一怔:“虽不排除,但她若真知道什么,也早该报上了。更别提她人逝这么多年,也没留下什么。要是真有,也只能是留在余师傅身上了。”
“……若是余琼安……不,他没理由这么做。所以现在,是死路?”
在江袅袅的注视下,江临山沉重地点了点头。
江袅袅顿时只觉心中五味杂陈。
虽说如今国外商业有纪封彦在助力紧压,国内他们也在尽力追查,但终归结果暂时不太理想。
江家无论出于自身还是出于人道,都必然会尽力查到底。
可京城余家的底简直太深……
只怕没探清楚水深几何,就会前功尽弃。
此夜,风寒彻骨。
——
五月初八,京城余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