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徐涩转醒时，看着坐在床边的人迟疑了一下。那人用温热的手背揩了一下他的脸，轻声说了句“早”。

在做梦吧。

徐涩两眼一闭，不忘把被子也往上拉拉。而此刻坐着等了一个晚上本就心情郁闷还强按下情绪温声说话的禹徊严被徐涩的不近人情给激怒了，他有些想直接……直接一脖子掐死徐涩。

手刚放上去，纤长的脖子可以隐隐感受到经脉的温度，随着睡梦中人的呼吸起伏。这样的温度挠得他心痒。本来手放上去那一刻就平息的杀意此刻变为了其他的东西杀了回来。禹徊严木木地撤回了手看了会儿对方的睡颜。

他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倾心于如此普通的魔。用目光从发丝描绘到眉骨到下颌，再到被被子捂得严严实实只露一半的脖颈。心里这么想着的禹徊严耳尖倒是诚实地红了。实在是他太清楚地想起某些事。

徐涩睡了许久，久到禹徊严以为他再也不会转醒的久。期间禹徊严探了好几次他的手腕却是无异象。下午日头落了，秋老虎放肆过了这几日也退散了。禹徊严待在徐涩屋子里处理完了之后集市的事宜后就一个人坐在床边发呆也不上赶着去看徐涩了。

他盯着窗外看得格外认真，连徐涩何时站到他身后都不知。感觉到了也没有转身，禹徊严闷闷道：“舍得醒了？”

“是属下懈怠了。”徐涩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一个天旋地转被拉到对方怀里。

“我要你——”禹徊严的目光在徐徐而暮的屋子里显得格外光亮，“和我结成伴侣。”

这可不是什么好开玩笑的，徐涩盯着禹徊严的脸试图看出些什么要恶意嘲弄他的意思，不过显然是没如愿。

“不可。”徐涩说着抗拒地推了一把禹徊严的胸膛，又觉得不好意思，把手收回来了，但两人的距离就此拉开了。

“为何？”显然禹徊严感觉到了他的抵抗并且不打算迁就，往前逼近了一步，把距离又拉回来了。

徐涩觉得无处可遁逃的窘迫。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他不知道该往哪儿看，干脆一狠心闭上眼睛，也不妨碍一如既往的说教：“主上这般意气用事属下不见得是好事。首先属下是个男的。相信您也看到了。若是双修效能定是比不上女魔。而且属下魔力亏空得厉害，估计时日无多，您之前也说过，让属下好好活着，属下觉得好好活着就是看着主上早日为自己有所考虑。无论您是出于什么考虑，哪怕结为伴侣，您的魔力能一部分填补属下的亏空，也不过是杯水车薪……请主上慎重考虑。”

禹徊严看着徐涩的嘴不断开合，明明是薄唇却看上去极具情感。说的话倒是没什么感情，一句一句扎他心上，不过他也习惯了，俯身轻点了一下，满意地看着徐涩没头没尾闭了嘴。

“那我变主意了，不想看着你死。”禹徊严算是扯了个明面上让自己的言语过得去的谎。

徐涩还是闭着嘴，仿佛备受轻薄。禹徊严看着他渐渐凝重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不会就此答应，也算预料到了，想着对方说出来的时候更能接受一点，心中暗叹口气。

不过等着他的却是这么一句，“属下不值得。”

虽说知道徐涩倔又妄自菲薄，禹徊严可没想到会从他嘴里听到这么一句。这哪里是值不值得的事情，结为伴侣就算是魔也知道，抛开利益便是感情。自己不求利难道徐涩不明白自己什么意思？

禹徊严觉得徐涩满口为他好，不过是根本不喜欢他。恼羞成怒之余还觉得委屈，把怀里的徐涩一扔，站起身就抬脚往门口去。

到门口了又气恼不过，冷声说了句：“到底是谁不值得。”

禹徊严内心那一刻认定了徐涩觉得自己不值得，不值得他托付所剩无几的余生，不值得他依靠因为他总冲动意气用事，究及源头也许正是因为他没拿到该死的仙根。禹徊严回了自己的寝殿又发了一通火。

徐涩被一个人落在那儿。摸了摸自己的唇，低着头傻乐了一会儿。一点都没有在禹徊严面前的正经。虽然人被自己气走了，不过这下也自在许多。

收拾了东西准备出去一趟忽然禹徊严那句话涌上心头，“到底是谁不值得”，自然是自己不值得禹徊严这么做。魔力也好环境也好，都不应该委屈禹徊严迁就他。他这么生气在气什么？那个时候徐涩忽然像是见到了年幼许多岁的严回，许多想法都稚气过了头，现在看来禹徊严虽是徒徒年长了几岁不过说起来也不过二十几的年纪，还是保留了些对自己身边人善意的想法。

不过能让禹徊严有这么想法的是自己，而不是半路出家的小尔。徐涩又觉得微妙的庆幸。不过待脸上红晕散尽，清醒过后的徐涩探了探这具身体的魔力，觉得还是过于危险了。想想还是抬脚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