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楚樱被抢救了两个多小时,出血终于被止住,老师找了找关系,总算寻到了一个病房里的床位,让楚樱至少不用躺在过道上。
罗阿姨蹲在病房外的墙角,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吐露实情,楚樱自从上高中,身体就一直不好,总说胸口疼,因为她小时候心脏做过手术,所以罗阿姨一直以为是心脏出问题,带着她到各个省级医院的心内科都看过了,医生都说她的心脏就是有点早搏,胸痛可能只是情绪不好导致 ,直到最近几个月,她吃饭没多少食欲,吃完还经常呕吐,脸都瘦得脱了形,罗阿姨这才带着她到医院做了全身检查,把肝胆胰胃全部照了一遍,两个星期前确诊了胆管癌,并且已经到了晚期。罗楚樱坚持想要考完月考再离开学校,说她一定能回到年级前几名…罗阿姨遂了她的愿,让她继续留在了学校。周末,罗阿姨有很多事情要忙,所以没有陪在楚樱身边,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
陆子航沉默地听,他终于明白,羞愧是什么感觉,心生生被撕扯掉一块,那样猝不及防。
曾经跟夏栩说过,她遇到的人生低谷不算低谷,而是沙坑,而自己,也只是嘴上会说说的伪君子而已,罗楚樱走到了悬崖,他还想推着她继续朝前走,要多么冷血心硬,才会这样做啊。
他不敢再踏进病房见罗楚樱,灰溜溜离开了医院。
学校报了警,保安被问责,罗阿姨在派出所被疯男人的母亲和姐姐逼着签了和解书,她们叫嚣着如果不签,就让罗楚樱去做DNA鉴定,看看她到底是谁的小孩,罗阿姨不想让楚樱再受刺激,只能妥协。
疯男人名叫李俊勇,和罗阿姨是同乡,比罗阿姨大四岁,罗阿姨很年轻就生下了罗楚樱,同样年轻的李俊勇被控强奸,判刑十年,十年后出来,强奸了家附近的女孩,又被判八年,却不知为什么,去年就被放了出来,被鉴定精神出了严重问题,总是念叨着要找罗丹丹,罗楚樱十岁之前的名字,正是罗丹丹,罗阿姨进城当保姆,听说李俊勇被放出来后到处打探了她和女儿的下落,她担心女儿被李俊勇找到,便为她改名为罗楚樱。
罗楚樱的户籍档案里从来就没有父亲的存在,姓氏也是一直跟着母亲,其实不用DNA鉴定,警察也大致猜出了罗楚樱和李俊勇的关系。
“警察同志, 俊勇这一生,都被罗家毁了,他要对这母女俩做什么事,我们根本控制不住啊。”
李俊勇的母亲撒泼般坐在民警办公桌前的地上,诉说李俊勇年轻时因为和同村的罗凤娟谈恋爱,罗家嫌李家太穷,一直没同意李家提亲,后来发现女儿怀孕,就到县里的公安局找了关系,告李俊勇强奸,罗凤娟也跟着撒了谎,作了假供,李俊勇被抓进监狱关了十年,出来后精神出了问题…。
老师们决定为罗楚樱募捐。募捐倡议书发到了高一到高三的各个班,每天校门前的值日生都拿着“爱心传递”的纸盒子跑来跑去。
陆子航往纸盒子里扔了一千块钱,除了扔钱,不知道该怎么办,自从上次从医院离开,他没再去看过罗楚樱,甚至在故意回避和罗楚樱相关的事情。
奶奶在家里得知罗楚樱患病,流了不少泪,到处打电话帮罗楚樱联系北京的大医院和医生。陆延年和林叶却觉得奶奶这是多管闲事,并再次警告陆子航离罗阿姨和罗楚樱远一点,这对母女就是灾星。
夏栩跟着陆文静一直在为歌咏比赛的事情忙碌,陆文静没有把罗楚樱患病的事情告诉夏栩,因为觉得没什么必要,只会添加夏栩的心理负担。夏栩在QQ上不时能看到陆子航的头像亮着,两人会聊聊“在干什么”这一类的闲话,陆子航也没有告知她罗楚樱患病的事情,夏栩也没有主动问起上次罗楚樱出了什么事。
四月底的歌咏比赛结束得还算圆满,大同中学一个年级只有五个班,歌咏比赛能灵活一点,甚至唱一些流行歌曲,比赛上,有些男生唱走音,有些女生唱破嗓,回到台下,大家都笑了起来,拿不拿名次不重要,唱歌本身,就是令人开心的。
夏栩和班上同学的关系也亲近了一些,尽管她爱哭又软弱,但是从开学到现在,担任班长也算是尽心尽力。
五一只放三天假,和大礼拜连在一起,相当于只放周五一天,城市的天乌云沉沉,却很难落雨,亦或不时落那么几颗就没了,夏栩想到那天和陆子航分别时的天气就是这样,她多希望下雨能令陆子航和她在火锅店里多呆一些时候,可是他接到那个电话,还是匆匆离开。
放假闲下来,她又想和陆子航见面了,于是跟他发短信,他直到晚上才回,说学习太忙,没时间。
罗楚樱身上的外伤开始一点点好转,脸上也渐渐消肿,眼睛缝一点点展开。罗阿姨不准她碰脸上伤口结的痂,怕以后留下印子,罗楚樱笑了笑,说这张脸怎么样,已经无所谓了。
罗阿姨压抑地哭,再次说起要带她去北京治病的事情。
罗楚樱没说话,静静听着。
下雨了,大颗的雨滴撞着窗户,冲洗着树枝上新冒出的枝丫,似乎在让它们经受第一轮的优胜劣汰。
罗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