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玛斯,是一个建立在驯鹿背上的国家。
在寒冷的北地,马匹非常稀少,即使有,也极难驯养。唯有耐寒的本地物种,长毛驯鹿,才能带着乌玛斯牧民到处游荡,逃离雪暴的侵蚀,追寻猎物和水源。
而对于乌玛斯骑兵而言,驯鹿更是并肩作战的伙伴,是出生入死,如同兄弟一般的存在。
杀死自己的驯鹿,等同于背叛战友。
无论出于何种目的,当乌玛斯人挥下屠刀的时候,他们就再也失去了成为驯鹿骑士的资格。
“阿里……”抚摸着战友的犄角,忽孛勒双眼发红。
名叫阿里的驯鹿,仿佛也感知到了自己的命运,它回过头来,用温湿的舌头舔舐主人的肌肤。
忽孛勒不敢和它温柔的目光对视,只能仰头屏息,双目紧锁。
一滴泪水,划过这个男人粗糙的皮肤、密集的疤痕。
“我很快,就来陪你!”
说完最后一句话,忽孛勒猛然起刀。
他用尽全力,闪光间就把鹿首斩落,只为减少一点战友的痛苦。
咕噜噜,鹿头滚落在乱石间……
扭曲的树根下,已然血流成河。
在诡异的寂静里,数百多只驯鹿就这么悄然殒命。
它们被开膛破肚,取出了白花花的油脂。
为了抵御北地的严寒,驯鹿的体脂含量普遍极高。大块大块的板油,随随便便就有十多公斤。
在普尔申科的教导下,这些脂肪被割成小块,塞进水袋,或者用鹿皮包裹、捆扎起来,并掺杂上干草和毛发等容易引燃的物质,然后他们又找来北地独有的高度酒,尽可能挥洒到更多的鹿皮上。
一批简易的燃烧弹,就这么制作完成了。
面对台尔曼人不知从哪儿拉来的钢铁巨兽,普尔申科想到了火攻。
为了取得最终的胜利,驯鹿是必须的牺牲!
只是苦了将士们……
看着眼前沉默的同胞,他沙哑地鼓舞道:
“你们,是最勇武的战士!我以你们为荣!乌玛斯以你们为荣!此战如果不成,我将以死谢罪!”
“必胜!”“必胜!”“必胜!”“必胜!”
在悲愤的怒吼中,普尔申科抬起一碗鹿血。
“战士们,该吃饭了。”
说完,他一饮而下,让空空的肠胃被灼热和野性所填补。
追随着他的动作,剩下的乌玛斯人也开始进食。
他们红着双眼,茹毛饮血,身上的人性被兽性所取代。
倒不是他们愿意生吃自己的战友,而是所有的干粮,都已经被当做了燃烧物。
所谓破釜沉舟,不过如是。
……
回到军帐里,普尔申科松懈下来,有些疲惫地席坐在地毯上。
他本以为高岭只是个开始,却没想到会成为自己的最后一战。
“既是最后一战,定要倾尽全力……不管你是谁,我必要清除你!”
远在数公里外,林北打了个喷嚏。
“难道是诺菲在想我?”
揉了揉鼻子,他的眼神愈发坚定:“等着吧,哥一定会找到你的!”
……
视野回到杉树林间。
就在战士们抓紧最后的时间补充能量的时候,普尔申科的副官,却跑进军帐疾声禀报:“大将!我们抓到了一个高岭人!”
屁股都还没捂热,普尔申科立刻站了起来:“那还不带进来?”
“可是他伤的很重,像是被高岭人的连弩误伤,看起来没多久可活了。”
高岭人的连弩,可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连弩,只要被射中一发,就意外着接下来还要被射中无数发。
有个名叫曼德的勇士,就带回来过一把高岭人的连弩,可惜已经破碎成了零件,即使普尔申科亲自查看,也完全无法参透其原理。
想到高岭镇中出现的种种怪异,普尔申科果决道:“他必须活,古吉多,你走一趟!”
“又来吗……”老萨满摇了摇头,“那你们再去准备一匹马吧。”
离开营帐,几人很快来到一棵粗壮的枯木下。
这里主要堆放乌玛斯人从镇子上掳掠的东西,其中包括两匹驽马,和一滩血肉模糊的人形。
“我们之前审问过,他的名字叫比尔科,是高岭镇上的人。”
“是谁抓到的?”
“是被您派去追踪铁鸟的哈提他们,可惜哈提伤的太重,把这家伙带回来没多久就牺牲了,哈提的战友也全部留在了镇子上。”
普尔申科默然。
叹息一声,老萨满上前检查了一下比尔科的气息,确认了他还活着。
“立刻举行仪式的话,可以救回来。”
在古吉多询问的眼神下,老将军无声应允。
……乌玛斯的勇士,只能在冷风里等死。
……台尔曼的懦夫,